法国工人与第四共和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欧游漫记

　　法国工人与第四共和
刘宁一
抗德斗争和马基
法国大资产阶级早就计划把德国请进来镇压本国的人民。马其诺防线没曾用，大炮没有响，坦克不曾动，飞机未出场，三百万大军投了降。一九四○年六月，德国兵长驱直入凯旋门。巴黎全城扎上了乌纱——亡国了。大资产者跑的跑，投降的投降，还有无耻的纳粹分子给德国兵献花。大部分军官勇气完全失掉了。散布着“和平”空气。敦刻尔克海口上邱吉尔的“勇士们”来不及上船，大部作了俘虏。那时候，戴高乐上校连船也不愿意上，存心投降了。在英国兵强拉硬拖中，才勉强上船逃到了伦敦。甚至有些小资产阶级的妇女，在投降前曾骂她的丈夫：“我的丈夫是一个不会钻、没本事的人，所以还在反德的前线。”她回忆政府给她的教育：“他忘记了教科书上说：‘为了享幸福的生活，应当躲避起来。做一个法国人死了，不如变一个德国人活着。’他真愚蠢呵！”
这时候法国的“聪明”人出来了，贝当在希特勒支持之下与德国言和了。资产阶级只要是赚钱，是不分敌我的。雷诺等大亨又骄傲的为德国扩展马达生产了。这时候，只有法国的工人，法国的共产党，感觉到亡国的耻辱，号召全国的人民团结起来，为法兰西的解放斗争到底。
德国人骑在法兰西人民的头上，把自由的男女作了奴隶，向法国人民征粮征税。法国的人民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衣食。大批的青年被抓去作苦工，作试验品。法国的老人孩子饿死，人吃喂免子的草，吃死猫的肉，三四年没尝到一点油。公园筑了炮台，铜像做了炸弹。这一切还是不够德国侵略的消耗，因为苏联的反攻日日加紧。法国工人一部分在城里进行地下工作，一部分到农村去进行武装斗争。那时革命的老前辈加善同志，仍在巴黎，留起了苍白的胡子，来往巴黎的柏油路上，谁也认不出是他。工会领袖佛拉商同志也在巴黎，指导工人地下活动。马尔梯同志秘密指挥武装斗争和破坏工作。
他们的地下组织是“三三”组织，每一个人最多知道其他两人。是这样梯形的系统。在工厂里、兵营里、警察局里、机关里，都有组织。分成无数的区域和不同的系统。人道报秘密印出的是极小的篇幅，蝇头小字，广泛的传递着。在地下室里装有收音机，偷听着盟军的消息。他们的宣传品是经常放在自行车的皮袋里，皮球的内外胎夹缝里。一个邮政工人比果同志对我说：邮电工人那时有很好的组织。只巴黎一市，就有三万工人的组织。他们利用敌人监视下的行政工作，推行自己的工作。偷着敌人的电报信件，偷听敌人的电话，把有害于革命同志的消息告诉自己人，把敌人的命令延误或不发，或将机器破坏，使他延误。有一次，一个大坏蛋，是法国人。工人知道他们中间因为利益不均，内部矛盾，于是故意替他弄了一封与游击队有来往的假信，使德国人发觉了，第二天就把他枪毙了。常常利用邮政的交通，为革命的队伍传递各种邮件和消息。当地下工作者被捕了，他们集体负责他们的家庭。在集中营里，还进行各种教育工作，和外面保持联络。联络的方法是用唾沫写成字，拿出去用药水洗。就是这样秘密，还是有五万人以上被捕牺牲，连同参加武装斗争而死亡的，在七十万以上。即以邮政工人来说，一千二百个人关到集中营，其中一半牺牲了。在巴黎起义中，就有六百五十人英勇阵亡了。
他们不但进行地下破坏工作，还有大批工人参加了马基（即游击队）。那时统计，有十三万多城内工作者，与乡村武装斗争密切配合。那时也有戴高乐领导的游击队，他们在南方获得了很多英美的武器，但是他们从来不给人民的马基。比如，当时有一个邮政工人马基队员，去向他的亲戚戴高乐派借一个炸弹，要去破坏德军参谋部和德国本部的联络。那位亲戚说：
“不行。英美给我们丢下来的武器，并不是教我们去打德国人的，而是准备法国解放以后打共产党的。”
这就说明北部的马基，是人民的，真正抗德的。戴高乐组织是另有作用的。马基的成份不但有法国的工人，还有很多西班牙人、苏联人、波兰人。在法国的山地，有很好的组织，武器大部是夺取敌人的。他们和当地农民有密切的连系。有足够的粮食、汽车、自行车，夺获大批德国的汽油和军用品。马基分为无数的小组，星罗棋布于城市周围、森林、农庄、和山丛。小组之上有一指挥部，和各大城市中的地下领导机关联络，以巴黎、里昂、马赛为中心。我曾到过里昂周围的山上，沿阿尔卑斯山脉格累诺布尔山城和伊塞尔河的两岸，莫不是茂林深邃、峰峦起伏，这都是马基出没之区。德国的战争一天天的失败下来，把小据点的兵力减缩。马基的势力更扩大起来，不但建立了军区，而且建立了民主抗敌政权，围攻据点，焚毁仓库，攻击车站，都是这神出鬼没的马基。他们在各地配合围攻，分散运动。他们能伏击大量的德国兵，但是德军兵大举围攻时，马基却已分散转移，使德军一无所获。德国人的精神被粉碎了，交通破坏了，牵制了大批德军不敢动弹。对于卖国的通敌分子，常常突然逮捕，在地下法庭审判。其中有县长、地主和资本家因亲敌判以死刑，并以此昭告人民。到处有人民的地下组织，到处有马基。公开的和秘密的活动，使德国人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相信谁是忠实于他的。不应杀的人也杀了，不应撤的据点也不敢设防了。
英美原如邱吉尔所宣称：“要在一九四六年登陆”。他看到苏联军事的胜利，南斯拉夫、捷克、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希腊和法国到处人民武装起来了，再要不动手，全欧大陆将是人民的天下了，他这才有第二战场的开辟。谁都知道，虽然在西欧登陆，却并不积极前进，只是以空军乱炸。这是他一箭双雕的政策。他们到了法国，使他们更加惊奇。每出发一地，还未到，马基早已在前面、而且德军早已魂不附体了。
　　　　巴黎解放和第四共和的再生
一九四四年六月，巴黎就在人民委员会领导之下，准备总罢工。各业工人加紧动员和组织停工。首先从经济要求着手。要求增加工资和粮食，以便吸收工人普遍参加。巴黎工会的骨干据点，有铁路、邮电、五金、化学、纺织建筑等业，警察局等组织。八月十日，德国军队还在赛茵百里之上，德国兵十分动摇。马基已逐渐逼近巴黎。这时全巴黎的铁路工人首先罢工，德国一切交通断绝了。十日至三十日，德国军队还是对法国工人残酷压迫，但这时警察已经很差了。到了十三日，那是礼拜天，总罢工开始了。全巴黎组织了行动委员会，在马尔梯同志领导之下，很多干部是参加过西班牙民主军的。十六早日晨七点钟，邮电工人也全体总罢工，警察也罢工了。在德国人看来，巴黎变了死城，在工人看来，巴黎工人革命的烈火已经燃烧起来了。各个区域自动武装起来。十七日，把各厂的坏分子拘捕起来，工人推选了负责人，把工厂管理起来。比如邮政工人把钱库打开，拿出了三十万法郎，首先分配给工人，每人一千。十八日晚，行动委员会下了总起义的命令，巴黎二十个区的工人一致动员起来了。
当开始罢工时，工人还是守势的。先把工厂占领了，把坏分子逮捕起来，解决工人的生活。到了动员令下后，各个部分采取了攻势。一切爱国的人们，见德国兵就杀。德军看到大势已去，想集中公路逃跑，缩到十几个大的建筑物里。在共和场和卢森堡公园，展开了血战。工人们有的赤手空拳，把火油瓶迎击汽车、坦克。接着展开了肉搏，血染赛纳河。
美国和戴高乐的军队到了二十五日，才从巴黎东南意大利门慢慢走进来。简直没有费力气。戴高乐为什么来的这样迟呢？当工人与德军打得火热的时候，他放了空气说：德国人要报复轰炸巴黎。他和共和党提议要和德国和平谈判。实际上他故意让德国人把起义的工人消灭。在这当中，工人被打死非常多，工人终于坚持下去。他才进了巴黎来吞食这胜利的果实。
德国人赶走了。法国人民亲眼看到了大革命的精神在工人中继承着。共和的法兰西谁也不得沾污。于是要组织临时政府了。当然是共产党——工人的党为首的人民的联合政府。这一国家应该是和平民主幸福的国家。首先争取新宪法的通过，工会统一自由，工人生活有绝对保障，大资产要收归国有，要组织工人管理生产的委员会，要清查法奸，严厉惩办。工人对于国家是无限忠心，一年工夫将德国破坏的几万个桥梁一鼓气完全修复了，要以自己的力量建设自己的民主的法兰西。
反动派良心丧尽，叛国害民
戴高乐联合了英美进入了法国，居心是反共。所以解放之后，他以军事统帅的地位，勾结反动派。那是解放的区域，有公开的通告，禁止未曾参加抗战的旧军官参加军队。戴高乐偷偷的给他们穿上马基的衣服，冒充马基，把真马基编到正规军中，原有的官兵被分散，把马基中的外国志士遣送回国了，把一些维希分子也录用作军官了。天主教党、社会党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们，都出头露面的得势了。真马基逐渐受到压迫限制和威胁了。直到今天，真马基反而不敢承认是真马基了。马基中的波兰人送到了矿山作工了，马基中有群众威望的干部分散到各种机关去了。大资本家又作威作福起来。
人民一片和平爱国心，反上了阴谋卖国贼的当。戴高乐的罪行为人民看破了，不能不自动滚蛋。但反动分子继承他的鬼计，继续压迫工人，不准给工人加工资，挤共产党，减面包量，想借美国势力压榨工人，把第四共和的宪章破坏修改。那知工人群众的眼睛是亮的，工人群众的脑筋是清醒的。他们的力量回答了二百大家和戴高乐之流。今年（指一九四七年）六月大罢工，八月大示威，给了他们警告，这不明显吗？
今年七月里发现了戴高乐派阴谋叛国案，八月又发现人民吃美国玉蜀黍粉，戴高乐派就把麦子喂猪，还放火烧掉。
问题一天天明显了，工人一天天的更清楚了，七百万工人的总工会坚决的站在工人的立场上奋斗下去。看吧！大革命的传统是永远被法兰西的工人继承着的。决不会让反动派把人民鲜血换来的祖国共和国糟塌下去。
　　　　　　　　　　　　　　　　一九四七年九月十三日于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