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报编辑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黑板报编辑
　　康铁山
午饭后，四处显得非常宁静。连那些球迷们也被当头的毒太阳赶去午睡了。
这时，机械加工车间的四、五个小伙子，——“警钟”黑板报的编辑们正在工房的角落里为发表一件稿件争论着。一个叫严镇的发言说：“根据他的一贯的表现，平日碰到一根切屑一块破布都拿回家去，不管怎么，我的意见，要批评就要调查清楚”。
还没等他说完，小陈不高兴地说：“又要调查调查！亲眼见的还能假？好多次都是你的主意，把新鲜事变成马后炮！我主张马上干。”
赵恒耀是主持人，这事情又是他发觉的，并且当场查问了，看来情况不会有什么出入。但是，严镇说的也有道理，小陈说的又正合自己的心意，怎么办呢？
“付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小陈气鼓鼓地又开腔了。
结果，连严镇也慢慢地举起了手。
赵恒耀便高兴地坐到工长办公室埋头写稿子去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小赵昨天是车间的安全值日。下午下班以后，正在检查电门时，突然看到有人蹲在车床旁掏什么，顿时心里一惊：“搞破坏。”便轻轻地蹓到这人背后，隔着一台床子望着，忍住气不敢做声。
这个人穿了件油得发亮的工作服，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拿个铁丝勾，往床子下面油盘里捞来捞去。眨眼间，勾上块黄里有黑的东西，小心地搁进身旁的竹篓里。
小赵认出来这是材料收发员高老头，便嘘了口气，走近去问道：“您搞啥玩意啦！”
高老头抬头望了下，站起身用衣袖揩揩汗，生气地说：
“你看，好好的布都沤得快烂啦！”
“那还捞起来干什么？”
“嘿！”他挤了挤眼睛，“有用，车间没用我有用。”转身又蹲在另一台床子旁边捞去了。
小赵检查完出来，在门口又碰上了高老头。他吃力地提着满篓子烂布，笑眯眯地问小赵说：
“年轻人！有‘对鼻子’了吧！”
小赵别扭了，慌忙岔开话题：
“这些玩意您有个啥用啊？”
高老头挤挤眼睛，微笑地说：
“有用。……是啊，我说找个对象吧！单身汉哪懂家务事？拿回去，洗干净，衬个鞋底也是好的哇！”说完爽朗地笑了。
下班的汽笛响了。
“‘警钟’有新消息，快去快去！”
黑板报前面围得紧紧的，有些人还爬上了靠近的钳工台。男的女的，笑的念的，站在外层的矮个子不知听谁的好，只能偶尔听到这样的评语：
“文章这个辣劲，高老头会哭脸！”
“让开让开，主人到来！”
大伙往这喊声望去，不自觉地让开了路，原来是高老头被一个小伙子硬拉着来了。
高老头看到个个都朝他发笑，挤了挤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标题：
“‘拾破布，爱惜财物精神好！’是啊。”他转过头对大家说：“差点都沤烂啦！”
“还没完啊！这只上半截！”拉他来的那个小伙子笑着说。
高老头又挤挤眼睛，接着看下去：
“‘往家带，自私自利太不该！’嗯！？”
老头看了，像生气又像没生气地，边说边往外走：
“我可没功夫看完啦！……说对了一半。嗯，一半！”
人们还没有完全离去，编辑们又在角落里凑在一块了。
“高老头是谈哪一半对啦？”
“当然是后一半！我就不同意标得这样全面！”小陈满有把握而又埋怨地说。
严镇接上来了，仍然是不慌不忙地：
“看表情，很难判定是前一半还是后一半，我的意见，必须……。”
“调查调查！”小赵笑了。
“不行！”小陈坚决地说：“一定要他作出检讨，把东西送回车间，只有这样才能树立黑板报的威信。”
第二天，一封“警钟”编辑组的信送到了高老头手里。老头看到是要他检讨，又微微一笑，顺手把信插在口袋里。
过了将近半个月了，编辑组还没有收到高老头的回信。而且又听到有人反映，在批评他以后他还捞过几次，甚至有人看见他连酒杯粗的旧木棒也往家背，这可惹怒了编辑们。由小陈提议，小赵起草，严镇标题，就在当天出版的黑板报上又登了一篇稿子。题目是用黄色粉笔写的：
“批评不接受又有新名堂”
登出来的第二天，刚刚下班，高老头走来把小赵叫到一旁，细声细语地说：
“我以为你们忘了，我也忘了。现在又轰我，就和你说说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小块的纸条说，“这是一封给车间主任的信，我觉得没什么，搁在身上没交。你看看吧，回头撕掉就行啦。”小赵接过信，越看越惊奇，不禁大叫：“我的妈呀！”转身飞跑了。
编辑们很快又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争论，决定立刻再出刊一期，好让明早上班前和职工见面。
“好消息，好消息！……哎呀，真官僚！”
有个姑娘发现了秘密似地叫了起来。随着叫声，穿工作服的，拿着工具的，抱着材料的，……都围拢来了，黑板报面前又挤满了一堆人。
“别挤啦，我来念！”谁喊了一声，马上得到一致的拥护。因为很快大家就要生产了。
“本报昨晚意外地收到一封来自总务科的信，全文如下：
你车间高建臣同志，爱护国家财产，利用业余时间收拾破布、搜集木棍，动员年老妻子和远道前来探望父母的女儿，废寝忘餐，共同劳作，扎成擦地板拖把七十三个，于本日午后送交我科，实为感人。……
“让开让开，主人到来！”又是前次那个调皮的小伙子把高老头拉来了。信也没人念了，人们都以热烈的掌声来欢迎他。（附图片）
“这是一封给车间主任的信，我觉得没什么，搁在身上没交。你看看吧，回头撕掉就行啦。”
　　　　　　刘勃舒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