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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虫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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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10-28
第8版()
专栏:

秋虫莽
燕凌
但闻畦垅间,蚱蜢如风雨。——苏 轼:“东 坡”

它居然飞到我的桌上来了。那副倨傲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好笑。头正对着我,似乎在炫耀它头上的“王”字;两条大腿高高撑起,俨然是存心挑战。
我不禁想起我小时候在玉米地里捉蚂蚱的情形。我拚命追,总是追不上它。另外一只又跳出来引诱我,我就跑着去追另一只。渐渐地,我学了一点乖。发现一只大蚂蚱,就装着没看见它的样子。然后,慢慢地轻轻地悄悄地走过去,绕到它的背后,然后出其不意地用小巴掌拍下去。我终于捉到了不少蚂蚱,用线拴住它们的大腿。有些蚂蚱挣脱了大腿,还是逃跑了。于是,我又学了些乖,以后就用线拴住它们的脖颈。……
很长时期,我不懂得什么叫蝗灾,没见过蝗虫大发生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只是从老年人谈起某某年“过蚂蚱”的时候那种“谈虎色变”的脸色看来,幼小的心灵就感觉到那是万分可怕的事情。如狂风呼啸,如乌云满天,如冰雹落地。一天半天,蚂蚱过去了,地里的庄稼也就光秃秃的了。接着呢?多少人弃家逃荒,多少户家破人亡!
后来,听到同志们谈太行山区抗日时期几十万人围剿蝗虫的壮举,知道在解放了的人民面前,再厉害的蝗群也是不足怕的了。再后来,又知道了我们已经可以侦察蝗情,事先预防,还可以用飞机撒布药粉,蝗虫在哪里发生,就让它们在哪里死亡。报载:“今年夏蝗发生和扩散的面积,是解放后最大的一年。……经过紧张的战斗,到六月底,各个蝗区的夏蝗即被基本消灭,没有起飞成灾。”是啊,六月,紧张的战斗的六月啊!我更确信,蝗虫即使结成了群也是不足怕的了。
因此,看着那只飞到我的桌上来的蝗虫的倨傲的样子,我觉得分外好笑。我该怎么对付它呢?拍死它吗?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只,也怪可怜的。仔细看看,又觉得它长得倒很精致、威武。随它去吧,我还是看我的报。……
“秋蝗有新发展!”报上的几个粗黑的标题字出现在我眼前,我看了下去:“……沿湖蝗区蝗卵开始孵化,……有的已经成虫,正在交配产卵。……已组织各地农业社社员,投入紧急的灭蝗战斗。……”
我急忙又向桌上搜寻那只飞蝗,可是,已经看不到它了。终于在屋角里又找到它,我又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悄悄地走过去,一脚把它踩成肉泥!
尺蠖
你看它装得多像啊!远远看去,的确是一个枝子。伸出去的角度,同别的枝子一模一样。甚至身上的颜色,也同别的枝子那么相像。别的枝子上绿色中有淡红的条纹,它的绿色的身上也有那么两条淡红的条纹。它一动也不动,挺在那里。我要是没有读过生物学上“拟态”那一节,很可能就要被它骗过去了。
我想让孩子们长点见识,叫一个孩子过来,指着这个“枝子”问她:“你看,这里有个什么东西?”“什么也没有,你净骗人!”“你再仔细看看。”她看了看,又瞪大眼睛想了一想,忽然笑了:“我知道,我知道!故事书上讲过,‘洋娃娃找衣服’那本书上就有。洋娃娃还叫它骗了呢!当是枝子,扳着往上爬,一下子跌下来了!它叫个什么来着?……我忘啦。”
一个系着红领巾的大一些的孩子,听到我们讲得有趣,也跑过来了。
“这个呀!我们的课本上也讲过。……”
“书上讲过是讲过;可是,要是碰到了它,没有人指出来,你们能不能找出它来,认出它来?”
两个孩子凝视着那个“枝子”,没有回答,似乎是在看看它究竟有什么特点。
大孩子忽然嚷了起来:“你看,叶子,叶子,好多都破了,一定是它咬坏的!”
是啊!它装得再像,也不能不吃叶子。它装作枝子,正是为了吃叶子方便。一棵植物的叶子被咬了,那就是告诉你:那里有虫。仔细去搜寻吧,虫永远也瞒不过人的眼睛。枝叶上找不到,就看地上吧,看哪里有洞。
小孩子拾起一根小棍棍去拨弄那个伪装的“枝子”。它还用两只脚紧紧抱着它“生长”在那里的“枝子,不肯放松。孩子终于把它挑了下来,送到了老母鸡面前。
扑灯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骗得了“爱光明”的美名。它也就因此更加骄横了。
今天夜里,它又飞到了我的灯前,扑扑楞楞,飞来飞去,叫人好不心烦!
八九年前,在太行山下的乡村里,它就时常光顾我们。许多夜里,刚点上灯,正要写些什么,它来了。那已经不是万分艰苦的年代了;可是,也还得说是十分艰苦的年代吧?为了省一些油,每盏灯里只能放一根灯草。火柴总算是有了,可是多划一根也觉得有些心疼。萤萤如豆的灯光,它一扑就息灭。再点上不一会儿,它又来了。门总难关得那么严,窗纸也总难免有些破;它不知怎么瞅到一些缝,就钻了进来,可恼呀可恼,多少美好的思绪,都被它打断了。
我甚至一看到它的样子就厌烦。黑不黑,白不白,黄不黄,像坟墓里挖出来的一小块烂木头,没有一点鲜明的颜色。翅膀倒挺大,也似乎挺有劲,可是,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把灯光扑灭。难怪家乡的人把它这样的飞蛾叫做“鬼师婆”。
它又来了。扑拉拉,扑拉拉,……唠唠叨叨地宣告:看呀,我是多么热爱光明!我爱光明爱得不怕葬身火窟,我爱光明爱得简直发了疯!……
扑拉拉,扑拉拉,……真是一次疯狂的舞蹈。一次没有扑灭灯光,就再来一次,……
我心烦,我也愉快,是一种似乎复了仇似的愉快。
我看着它扑得精疲力竭,匍匐在地,静止下来。
灯光,它是再也扑灭不了的了。它也许至死也难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用的是电灯——苏联农民为了敬爱把光明带给人类的列宁,把它叫做“伊里奇灯”。列宁的灯光,什么恶魔、“鬼师婆”也扑灭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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