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婴儿——写在边疆的散记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生日·婴儿
——写在边疆的散记
　　顾工
生日
今天是“金君玛米”〔注〕的生日，筑路的藏族民工都穿着节日的盛装，男的戴着绣满金线的皮帽，女的披着五颜六色的彩巾，都聚到河边的草坝子上，一圈一圈地坐下了。
有对在工地上才结婚的夫妇，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男的挽着女的劳动的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手心；女的用手把男的脸扭过来，附在他耳上轻轻地说着什么。
有个藏族妇人，用灰色的毯子包裹着一个三个月的婴儿，婴儿睁大黑晶晶的眼，张望着这快活的温热的世界。一个战士剥了一颗糖，塞在婴儿的小嘴里。
还有一对随父母一起来修路的小劳动模范，最受战士的欢迎，大家引逗着他俩，追逐着他俩。男孩子头上那顶钉着红头绳的绒帽掉了，他在弯身拾取的时候，被三个战士同时抱住了；但那个女孩子还是灵活地躲啊！闪啊！挂在她耳朵上的那颗小红钮扣，也在来回地飘啊！晃啊！……
大会开始了，指挥长——由团长兼任，他站起来讲了讲解放军的英雄业迹，光荣传统，以及建设康藏、保卫边疆的决心……。副指挥长站起来宣布了立功条件，宣布了获得红旗的名单，宣布了每个人应该获得的工资……。
这时，那对小劳动模范，已经绷紧了脸，笔端笔正地走到指挥长的面前，红着欢喜的脸，亮开了耀眼的红旗。这时，那个抱着婴儿的藏妇，手挽着手的新婚夫妇，都走到副指挥长的面前，接过了一叠叠银元。他们还把银元丢到石块上，笑嘻嘻地听着那清脆的声响……。
散会以后，民工们仍然聚在草坝上久久不散，到处都是飘展的红旗，到处都是飘展的彩裙；到处都是响亮的歌声……。
在我们的怀里
揣着很多的银元
这是我们劳动的汗珠
带来的喜欢……
在我们的心里
揣着很多的喜欢
这是金君玛米的生日
带来的诗篇……
〔注〕金君玛米：就是打开锁链的军人；就是解放军。
婴儿
一个六个月的婴儿，腰上拴着一根细带子，带子的另一头，拴在一棵直挺挺的青杨树上。婴儿独自在铺着毛毯的地上爬来爬去，快活地追逐着一两颗滚动的核桃。
婴儿的母亲，是位健壮的少妇，她在半年前，捧着那圆圆滚滚的大肚子，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筑路指挥部，她吵着嚷着一定要参加修路，多少张嘴劝她，多少双手拒绝她，但她仍然毫不变挂：修路，一定要参加修路。
半个月后，她把才生的婴儿扎在背上，便闷声不响地混进人群中干起活来了。起初，别人把她的铁铲夺掉，但是她又拾起另一把；别人把她挑土的扁担抢过去，但是她又抢过另一根。
她爱在她背上的渐渐成长的婴儿；她也爱在她脚下渐渐延伸的公路。在评功的时候，她获得一面红旗，她就自豪地把这面红旗插在她婴儿的襁褓上面。
现在，这段公路已经快要完成了，筑路的藏族民工们就拿她婴儿的乳名，来命名这段公路；但是她却把这段公路的地名，来作为她那婴儿的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