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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今天——宝成铁路见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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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8-01-03
第3版()
专栏:

昨天和今天
——宝成铁路见闻
本报记者 纪希晨
冬夜。从成都到西安的直达快车,驶过绿茫茫的川西平原,进入黑沉沉的大巴山谷时,速度渐渐减缓了下来。寂静、困倦……伴着车轮的有节奏的响声,许多旅客都摇摇晃晃地睡着了。这时,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不时地从车窗玻璃上抬起头,焦急地向人说:
“到剑门关了吗?”
“没有。”
“劳驾你,到的时候,千万要喊我一声!”
说罢,她围了围头巾,又伏身到玻璃上,不安地注视着车外的黑暗。
她是谁?她为什么老是惦念着剑门关?怀着这样的好奇心,我同她攀谈起来,并直接了当地告诉她说,火车虽过剑门山区,但是不过剑门关。假若在白天,你也许能在车上远远看见“剑门七十二峰”,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不料我这么一说,她竟难过得掉下泪来。
“其实,不看心里倒还轻松些,看了反倒会更难过……”
“那为什么?”
“我老家在山东,抗战开始逃来四川。那时候,不光没有火车,就是马车也找不见……孩子他爹带着我们四口人,从宝鸡走了十多天才来到剑门关。山真高呀!有一天,正翻山,他爹猛不防滑了一跌,一个三岁的孩子,从扁担箩筐里滚下了山崖,连尸首都没有看见……”
蜀道上,像这种摔人翻车的事,过去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件。那壁立的岩峰,深不见底的谷涧,悬空的栈道,山洪的激流,几千年来,一直横阻在旅客的面前。为着征服秦蜀天险,我们的祖先虽曾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多少朝代以来,蜀道仍然是“难于上青天”。可是今天,筑路工人却用自己的双手,在短短五年中,实现了我国人民几千年的心愿。在那“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的地方,宝成铁路联通了川陕,游龙似的火车,正腾云驾雾一般,奔驰过河谷和群山,把无数物资和旅客,运往祖国的南北各地。谈到这天翻地复的变化,老太太笑了起来:
“是呀!过去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有了。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坐着火车去探望老家吗?”
这时候,忽然窗外有一片耀眼的灯光,机器的轰响和工人的号子声,传进温暖恬静的车箱。这是什么?是热闹的城市,还是新建的工厂?不,不是。这儿是奔腾的嘉陵江、白龙江,是大量坍方、滑坡的马蹄湾、杜家坝、谈家庄,是苍鹰也难飞过的手攀崖、琵琶崖,是风雪交加的秦岭。为保证列车平稳地驰过这些地区,成千上万的工人,带着钻探机、风钻和镐锨,夜以继日地战斗在河谷里、山岗上,打直井,开横洞,修明洞,砌起护坡和挡土墙,清除了大量的流砂、滑坡和坍方。
在整治二千一百三十六处崩塌、冲刷、滑坡的病害中,工人们表现了极大的坚韧和顽强。正如白水江车站工地上的一位工人所说的:抢修坍方就像战场上打反冲锋那样,每一段流泥和坍方,都要经过反复几十次几百次的争夺和进攻,修了又塌,塌了再修,直到崩塌滑动的山岳大地变得服贴安宁,线路工程改善得更加坚固优良的时候,人们才转移向别的地方。正因为这样,去年即使遇到了二十年未有的洪水和暴雨,全线也没有发生较长时期中断行车的现象。
“前面是谈家庄、黄沙河!”
“1956年宝成线的南北接轨点!”
列车员的声音,引起我无数的回想。望着那熟悉的工棚,山腰的村庄和隧道里的灯光,我目不转睛地寻找着钉下最后一颗道钉的地方。记得一年半以前,在迎接“七一”接轨的日子里,这一带的峡谷,仿佛变成了具有决定意义的战场。上下一千多里的工地上,十万劳动大军奋勇地忘我劳动着。不论是酷热的白天或者洪水暴涨的晚上,硝烟迷漫、尘土遮日的河谷里,到处是飘扬的红旗,炸山的炮声,淌着汗水的脸孔,以及各种运输材料的车辆。那时候,当筑路工人日夜用自己的心和血汗,浇铸着这条大动脉的时候,他们忘记个人的一切,强烈地燃烧着一个希望:让列车早日通过我修筑的地段!
创造奇迹的是人的意志,人的劳动,和人的美好的理想。
活跃在工地上的著名的女工大队里,有带孩子的妈妈,也有年青的姑娘。她们用自己敲碎的石子,把路基一直从成都铺到甘肃谈家庄。在严重考验的日子里,一个来自四川自流井的女工,一天,忽然接到孩子的来信说:
“妈妈,你离家三年,为什么还不回故乡?你为什么那样忙?”
到底用什么来回答孩子的渴望?女工想了又想,后来,就在她铺垫路基的石子里,拣选了十多颗美丽的花石头,用包裹寄回了故乡。她在给孩子的信中骄傲地说:
“孩子!妈妈正忙着用这些花石头,铺平往北京的大道!”
筑路英雄们的高度觉悟、不平凡的劳动,为祖国后代立下了千古不朽的功勋。“让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喊着革命英雄主义的口号,他们先后劈开了成千的山头,鑿穿了三百零四座长达八万四千四百二十八公尺的隧洞,挖填了六千八百七十七万立方公尺的路基土石方,把九百八十一座大小桥梁,架设在汹涌的江流上。全线平均二公里多就有一座隧洞,一公里就有一座半桥梁。这样巨大艰险的工程,不仅在中国是空前的,就是在世界筑路史上也很少有!
宝成铁路还是一所综合性的科学技术学校。在这里,人们建设着,学习着,在进行复杂的桥梁、隧洞、路基工程中,一万八千多个工程技术人员、管理干部和技术工人迅速得到了成长。农民变成了工人,战士变成了工程队长,许多人原来根本是外行,现在变成又红又专的专家了。一次,我和潘总工程师谈话的时候,他也谈到了这点:
“修筑这条铁路的过程中,我最深切的感觉是人的迅速的成长。在苏联专家的帮助指导下,大批新老干部掌握了铁路工程技术。这是我们筑路中得到的最大丰收”。
穿过灵官峡、猴子岩、琵琶崖的时候,列车沿着摩天的山峰,穿过一个个的隧洞。奇迹出现在峡谷中。这里四公里的线路就有三公里是隧洞。虽然这儿已经有了铁路,可是从外面却很难看到铁路的影踪。看了这神妙的工程,旅客们都连声称赞那些开山工。据说,最初筑路工人来到这里,因为山太高,爬不上去,急得大家干瞪眼睛。这时候,共产党员张喜魁首先挺身出来。他说:
“共产党员就是要办别人办不到的事情!”
说着,他拿起一把斧子、一条绳子,像爬墙虎似的,沿着峻峭的悬崖登上六十多公尺高的岩顶,为筑路大军拴起第一根绳子。工人们就拉着这条绳子,劈开石崖,修凿了现在的隧洞。
车到石凤州,许多旅客都走下车来,参观这个不久就要电气化的大站纽。那宽敞的站场和交错的股道上,停放着许多满载器材、货物、棉花、石油和粮食的车箱。作为秦岭巴山间的最大货物转运站,此地每月都要吞吐十数万吨器材、粮食和货物。自从开办临时营业以后,宝成铁路每天要对开七列客货列车,平均运送三千多旅客,九千多吨货物。一年来,从外地经铁路运入四川的机器设备、建设材料和石油达九十多万吨,而从四川运出的粮食、土产和生猪也很多,其中仅粮食即达六十四万多吨。
脚登险崖手攀天,
腰缠绳索空中悬;
劈开凶山开路堑,
填起沟谷当平原。
当列车气喘嘘嘘地爬上秦岭,沿着“8”字形的盘山道,在云雾里,一时向左,一时向右,一时向前,一时向后的行进时,我又记起了工人们自己写的这首豪迈的诗篇。他们用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以移山倒海的伟大魄力,在拔海一千二百公尺高的青石崖,用大爆破削掉了十五层楼那样高的岩石,开拓了云雾里的车站。在松树坡两山对峙的悬崖间,像飘带一样砌起跨度三十八公尺的石拱大桥。长达五华里的秦岭大隧道,有高大的拱顶、明亮的灯光,仿佛是一座壮丽的地下宫。在秦岭上,这样首尾相接的“隧道群”的长度,几乎占到线路的80%。旅行在这里,即使在白天,也难得看见天空和太阳!
看了这些规模宏伟、巧夺天工的工程,旅客们都赞叹地说:
“应该感谢那些筑路的英雄们,应该在秦岭、在大巴山上给他们树立起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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