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前的霍尔蒂庄园上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匈牙利通讯

在从前的霍尔蒂庄园上
本报记者　胡济邦
在蒂萨河流域的平原上，诞生了天才的革命诗人裴多菲。在这块肥沃而贫困的土地上，也曾经成长着为农民疾苦而呼号的伟大作家莫里兹。蒂萨河培育了人类高贵而纯洁的心灵，它是多么值得骄傲呀！可是不幸的是，在它的土地上也出生了一个暴政魔王，他污浊了这条像诗篇一样美丽的蒂萨河，他给匈牙利人民曾经带来无穷的苦难。
当我们来到匈牙利东部索尔诺克州的一个小城基苏萨拉什时，我才知道统治匈牙利二十五年的法西斯独裁者霍尔蒂的出生地就在离此不远的康特勒斯镇。
一条平滑的柏油大道直达这个小镇，教堂的尖顶在夕阳的光辉下指引着行人，我们很快地找到了从前的霍尔蒂的庄园，它就在这个教堂的旁边。铁栅门外有一片林荫道，过去镇上的居民都被禁止通行。庄园的房子并不像一座皇宫那样辉煌，它很像十九世纪俄罗斯的中等贵族地主的庄园。据说，这是霍尔蒂母亲出嫁时带来的产业。在这附近，既没有山，也没有水，只是一块平坦无奇的平原。但是霍尔蒂每年夏天必须回到这里住上几个月，最后度过他的生日的一天。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他出生发祥之地，正如蒋介石对他的奉化故乡一样，认为自己飞黄腾达成为统治者的幸运，是由于祖传坟地的好风水。据说，霍尔蒂的两个儿子也在这里建造了庄园。
霍尔蒂给农民们带来什么好处呢？过去在庄园上当过女仆的玛尔吉特告诉我说：每到5月中旬，在霍尔蒂全家来到庄园以前，镇上和周围几公里的地方都驻上宪兵，戒备森严。常驻的四百人又加上随从的四百人，这样一个小镇就变成一个宪兵城了。霍尔蒂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月，宪兵们无事可作，就酗酒闹事，农民们一不小心便遭毒打，姑娘们稍不提防就逃脱不了宪兵们的糟蹋。
那么，霍尔蒂又怎样度过他的暑天呢？他天天饮酒、打猎、游泳、接待客人，还想出各种取乐的方法……。他的全家为要到自己的田庄上去看看收成，要雇工们日夜赶铺两条小轨道，用五匹白马拖曳着四面用玻璃镶起来的车厢，妇女们披着轻纱，老爷们用望远镜了望自己那广阔无垠的田野，欣赏着像海涛一般的黄金色的麦浪。但是他们厌恶地看着那些像农奴一般在他们的土地上创造这些果实的雇工们和像猪圈一样的茅舍。宪兵们凶暴地驱逐那些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赤着两脚在草地上赶羊群的孩子，深怕孩子们的好奇心会妨碍将军们的尊严。
在霍尔蒂田庄上生活着的雇工，除了受管事人的虐待之外，还要加上宪兵的压迫。一事看不顺眼，一句话听了不对头，就要把人解雇。一位在霍尔蒂田庄上当过零工的巴林说：那时他才十四岁，一个黄昏的时候，他无心地说了一句“太阳下山了。”宪兵听到就告诉了管事的，第二天就把他解雇了。他只得回家去挨饿。康特勒斯镇的农民也没有方法到别的村庄去另找主人，因为到处都有失业的人，到处都有剩余的劳动力。
1919年，蒂萨河流过的平原上曾出现过苏维埃的曙光，可是，接着是霍尔蒂带来二十五年的黑暗日子。
1945年，农民翻身的日子终于来到了。苏军进入了匈牙利境。农民们在匈牙利共产党人领导下分到了土地。解放以后，这个庄园已改为拖拉机师学校，庄园周围的一片林园已建起了一个贫雇农的新村。在霍尔蒂的田地上组织起了生产合作社。
霍尔蒂一家的命运也随着崩溃了的旧政权一样毁灭了。他的两个儿子原来都想继承父亲的事业而当了高级军官，一个是空军，因飞机失事?死了，另一个儿子是陆军，骑马跌死了，还有一个娇嫩无比的女儿早因肺病死了。霍尔蒂的命运呢？当1944年苏军逼近匈牙利边境时，他对希特勒军队的信心发生了动摇，正想转向英美卖身投靠，却被希特勒发觉了，马上撤去他的职，并且把他遣送到德国去。后来，他在葡萄牙居住下来。1956年十月事件时，他曾向艾森豪威尔求援，要求美国帮助匈牙利“保护人类的权利”。
今天，康特勒斯镇上，还住着霍尔蒂庄园的老门房，解放后他一直深居寡出，常常作着旧日威风豪华的春梦。1956年10月，他活跃起来了，他梦想着1957年夏天霍尔蒂一定又会穿着那深蓝色的海军上将的威武军装，骑着他那匹最心爱的白马回到这个庄园上来过他晚年的生日。当老门房的儿子和镇上的宪兵、富农组织了“革命委员会”的那个晚上，他在深夜里从床上爬起，把藏在旧箱笈中的那套讲究制服取出试了又试，量了又量，还把他的老妻从睡梦中唤醒，吩咐明天一早就得把它修整熨平，以备急需。
复辟的美梦被粉碎了。过不多久，霍尔蒂死亡的噩耗也传到这位老门房的耳边，他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就静悄悄地装病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