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米糠榨油”问题的争论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关于“米糠榨油”问题的争论
中国农业科学院畜牧研究所　张子仪
编者按　去年9月24日，本报发表了周上达同志写的“推广米糠榨油”一文，11月11日，又发表了李树德同志写的“不应该推广米糠榨油”。此后，我们又陆续收到有关这一问题的文章十多篇，意见也不一致，多数同志同意周上达同志的意见，认为在食油供应紧张的情况下，推广米糠榨油可以缓和供求矛盾，同时并不影响或很少影响养猪事业的发展。目前我国每年约可产米糠五百万吨，究竟要不要利用来榨油，和人民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为了明确这一问题，我们请中国农业科学院畜牧研究所张子仪同志写了这篇文章，现在发表在这里。各地读者如有不同意见，还可以提出来研究。
去年9月24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周上达同志的“推广米糠榨油”的看法。11月11日，李树德同志在群众来信栏中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我基本上同意周上达同志所提的：米糠经过榨油后可以增产油脂，减少米糠在贮藏期间酸败变质。不过周上达同志所引证的有关猪的营养方面的资料，以及对米糠与脱脂米糠的营养价值的估价，还须要作进一步研究。为了明确这一问题的争论焦点，我想不妨把双方意见扼要地介绍一下：
主张用米糠榨油的理由是：米糠中含油量高，但并不是猪所需要的营养。如果用来榨油，不但可以解决目前肥皂工业等用油供应不足的问题，还可以防止米糠的败坏。不主张用米糠榨油的理由是：目前我国正在大力发展养猪，而猪饲料又不足，很多地区米糠又是猪的主要饲料之一，同时猪也需要油脂，如果推广米糠榨油以后，不但会减少猪饲料的数量，同时也会降低质量。这样势必会影响养猪积肥，进一步还会影响到粮食增产。
为了便于讨论起见，我想从猪是否需要油脂，米糠的保存条件，及合理利用米糠的途径等三方面来谈。
从家畜饲养学上来看，猪饲料中是否需要有油脂呢？这要看猪每日吃的饲料构成情况和饲料质量的好坏来决定。如果饲料条件良好，饲料中就不需要大量的脂肪。因为动物的体脂能由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转变成。如果饲料条件较差，就又当别论了。因为被猪吃下以后的脂肪，在进入肠道后，会分解成甘油和脂肪酸，其中一部分再进一步分解形成热能，直接维持动物热量代谢平衡；而另一部分则在肠粘膜上皮中重新合成脂肪分子，这些脂肪再通过不同方式被蓄积在肝脏或皮下组织中，成为热量的贮存库。如果饲料质量差，或喂食的量不足的时候，这些脂肪会在酶的参与下分解氧化变成碳酸和水，同时放出大量的热量，维持动物的正常生理。因此，在后一种情况下，米糠中的脂肪在猪饲料中就有着不同的意义了。在这一点上，周上达同志把脂肪和淀粉、蛋白质对立起来解释动物体脂的形成，以及强调当前我国养猪技术的关键并不是脂肪不够而是淀粉、蛋白质不够，提法是不太合适的。特别是周上达同志举了华北农业科学研究所和远隔千里的上海市农业局的两个例子，不考虑试验的时间、地点、猪种、每日饲料的组成等条件，就得出了“脂肪的生长并不是因为多吃了油”的结论，容易引起米糠榨油问题以外的许多争论。
我们认为应该实事求是的承认新鲜的米糠经榨油后，饲料价值是有所降低的，除了油脂含量降低约二分之一外，维生素乙类及生育醇等维生素亦会减少三分之一——二分之一，这一点从常识上也是可以理解的。1954年为明确米糠和脱脂米糠饼在饲料价值上的差异，我们曾用二十头肥猪进行过米糠和糠饼的对比喂猪试验。试验结果明显的指出：喂用新鲜米糠的猪平均每头每日长五百四十四克，而喂用等量糠饼的猪平均每头每日才长四百二十五克，两者相差约一百一十九克。根据试验资料计算：每一百斤米糠经榨油后以86％的出饼率计，大约会减产净猪肉五点三——六点三斤。在这一点上我基本上同意李树德同志所提出的“猪吃了米糠中的脂肪并不白费”的看法。
但是米糠中约含有20％左右的脂肪，同时亦含着相当量的脂肪分解酵素——脂酶。据印度和日本学者的研究，由于脂酶的活动，新鲜的米糠里的油脂所含的游离脂肪酸类，在一个月以内约从3％很快的增加到60％—70％，同时米糠中脂肪的酸价亦显著迅速升高，因此米糠在保存过程中的变质问题便应该成为主要问题了。特别是我国的米糠集中生产在南方，而南方气温高，湿度大，往往由于处理不当，重则大量发热败坏，轻则味道发苦。在饲喂方法不当的时候，也往往会引起家畜发生痢疾、腹泻等病症。另一方面，目前肥皂工业用油极度紧张，还需要从可供作食用的大豆油中补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用米糠来榨油呢？何况，从我国目前可能供作榨油的米糠数量来看，仅为城市附近的一百三十万吨，仅可榨取油十五万吨。事实上，每年由于保存不当而在无形中引起的质与量的损耗，估计不低于此数。我国第二个五年计划发展二亿五千万头猪，纵然停止米糠榨油，也无济于事。饲料的问题需要从合理的结合农业生产、建立饲料基地、从广大农村中开辟饲料来源来解决，如果把问题这样摆开来谈，就可以解决米糠应该不应该榨油的争论了。
从以上情况看来，我们认为关于米糠榨油问题，不应该局限在猪是否需要米糠中的油脂这个问题上，而应该因地制宜地从米糠的合理经济利用问题上来获得解决。从目前国家油料来源紧张的情况来看，在气温、湿度高，米糠产量大而保存不易的地区，应该积极推广米糠榨油；其他地区应该全面考虑国家对油脂的需要及当地饲料的生产供应条件，本着物尽其用的精神来决定这一问题。全面肯定或全面否定都是难以使问题获得合理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