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谜
　　北京印刷二厂排字工人　夏红
每期“印工周报”上的“每周一谜”都是最吸引人的。出版的当天，团委会的黑板报“青年园地”上就会贴出一张一张的谜底。前三名猜中的人照例发给一张本厂精印的画片。
可是，这期的“每周一谜”却成了不解之谜了。
谜题是：你看看他是谁，再猜猜他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最后几天里在做什么？
谜面是三张同一个人的不同表情的照片。
第一张是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像吹着口哨似的呶起双唇，样子泰然而悠闲。旁边注着小字：1957年12月12日十一点五十七分。
第二张是他学着现代化军队走步的姿态。双手摆至平肩，俨然像个正在练习“正步走”的新战士。旁边也注着小字：13日十一点五十八分。
第三张是速跑的姿势。可能是摄影师技术不高，或许是被摄者跑得太快了，以致面部的表情看不太真切。旁边注着的是：14日十二点正。最下面是作者的署名：业余摄影师。
谁都一眼可以看出，照片上的人是铸字的青年技工王海。但这三张照片都没有背景，他究竟是在干吗呢？
是在散步、在锻炼身体吗？不，那注着的日子和时间否定了这些看法。因为那时间既不是公休也不是工余，那是全厂沸腾着劳动热潮的最紧张的时刻。
人们确是困惑了。一连三天，“青年园地”上也没贴出过一个谜底。看来，只好等下期周报作答了。
第四天清晨，四级的北风呼啸着，把报壁上的大字报撕得稀烂。黄沙飞起，打在人的脸上、拍击着窗上的玻璃。可是，“青年园地”前却挤满了人群。
“谜底！”“谜底到底出来了！”人群里议论着，一层层的聚拢，愈来愈多，都想看一看这难解的谜底。“青年园地”上贴着一张黄色的大字报，标题是“我的检讨”。下面写着：
我错了。我痛苦地揭开这个“谜”吧！
每天中午，为了早吃一会儿饭，却不惜浪费工作时间。这三张照片都是我每天没下班就提前到食堂等候买饭的情形。我痛恨自己的错误，希望同志们给我监督和帮助！
谁是业余摄影师我也无从知道；不过，我诚恳的感谢他！
王海
这张大字报是王海亲手贴的。这天早晨他很早起来，——这是他少有的事——来到厂里，迅速但认真的把这张昨晚熄灯后才写好的大字报贴在黑板上。然后，打开车间的门，就擦起他开的“汤姆逊”铸字机来了。
近来人们已经习惯于公开的批评了。所以对这个新颖的方式也不感觉“欠妥”，反而倒对这位业余摄影师的别出心裁发生了兴趣。谁是摄影师哪？倒成了个新的谜了。
业余摄影师是肺病休养员老吴。
肺病休养员们每天是十一点半用饭。他们几乎每天看到王海在下班前就来这里等着买饭。他的办法还很巧妙，欠五、六分钟先去厕所，从厕所出来也就欠一、两分钟了。进食堂来或与炊事员、肺病休养员们聊天，或者做着照片上的动作，来消磨这“漫长”的一两分钟。
有一天，老吴问他：“你几点下班？”
“十二点呗！”他心安理得的说。
“我看你每天都是提前来到这里的。”
“胡说，”他看了看表，狡猾得意的说：“您听吧！嘿——”
“嘡——”随着他的话音，下班的电铃清脆的响了起来。他做了个鬼脸，一个箭步蹿向卖菜的窗口。
肺病休养员们一商量，便想出这么个办法，一连三天，照了这三张照片。
第四天下午，老吴接到编委会转来的一封短笺，上面写着：
尊敬的业余摄影师同志：
一张检讨是不能令人满足的，我们希望的是在下期见到真正的“谜底”。
　　　　　　　　　　　　一读者
次日中午，当下班铃响过之后，他和几个肺病休养员一起来到铸字车间。洗手池旁，站着洗手的工人们；王海正在用指甲刷细心的刷手指。他们一进来，洗手的人不约而同的向他们一望，有的笑着打招呼。老吴迅速的按动相机，“嚓”！
“这是干什么？”一个洗手的老技工问他们。
“谜底啊！”人们会意的相对大笑起来。只有王海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可是，他确确实实的也在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