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给内务部下放干部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
　　——给内务部下放干部
　　谢觉哉
你们即将欢天喜地地去农村，开始劳动锻炼的不平凡的生活。
劳动锻炼的过程，是如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的：“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的过程。因此，必须有精神准备，把脑子打扫干净，迎接新的东西。如果有的人表面高兴下放，而脑子里还残存着“向农民有甚么可学？”，“知识分子当农民是人才浪费”，“农村生活苦”等念头，那就将妨碍你们的锻炼。
下面想谈谈这些问题。
“向农民没有可学”吗？毛主席1942年在整风的报告中说：“他们应该知道一个真理，就是许多所谓知识分子，其实是比较地最无知识的，工农分子的知识有时倒比他们多一点”。多的这一点，恰恰是知识分子所必须学的。毛主席又说，要变为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唯一的办法就是使他们参加到实际工作中去，变为实际工作者”，就是说，到劳动中去，到基层工作中去，变为实际劳动者和基层工作者。
我是生长农村的。几十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听到“作家”二字，不是指写文艺作品的“作家”而是指耕作田地的作家。一些老人们常常称赞某某是“作家”，够得上“田秀才”。和我在私塾读书的一些年龄比我大的农家孩子，同他们出外玩，他们告诉我：这是甚么草，那是甚么树，这是甚么禾，那是甚么菜，某种树的果子可吃，某处沟里有黄鳝有鱼。我认的字比他们多，但在这方面，我就“矮”了。我常同一位在我家做活的老头去种菜、砍柴、养鱼、养猪、煮饭、炒菜，他样样在行，照他的话做准没错。
我有一点子农家知识，是那时候学的，对农村有点感情，也是那时候起的。可惜我由蒙馆进了经馆就和这方面疏远了，逐渐成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知识分子。
农村是知识海。在土地改革和合作化以后，不只有旧的生产知识而且有了新的生产知识；不只有狭小的“愚公移山”事迹（看新观察一月号新愚公移山记），而且有规模宏大的把高山变水田、洼地变良田的奇事。那里不是没有可学而是无法学完、不易学透。
需要指出的，那里现尚无成套的教科书、没有装模作样的教师，你要学，就要像毛主席说的：“我给他们当学生是必须恭谨勤劳和采取同志态度的，否则他们就不理我，知而不言，言而不尽。……没有满腔的热忱，没有眼睛向下的决心，没有求知的渴望，没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农村调查’序言”）
自然，你们的知识，农民也很需要。你们的知识——文化与技术，经过参加劳动，与实际结合起来，即是说，使农民的知识成为有系统的提高到理论，你们的知识，也得到实际的考验而不是空谈。那就能够把农村的生产事业，从现有的基础上飞跃地发展起来。先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这一真理在你们劳动锻炼中将逐渐体会到的。
如上所述，那末，“知识分子当农民是不是人才浪费？”答复应该是：不下放参加农村劳动，才是浪费。旧社会的知识分子像我这样的人，我见到很多了。一般是成为或大或小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骑在人民头上洒尿；较呆笨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昏头昏脑、东碰西钻，成为废物。这样的“人才”，是人民的祸害，可惜没法子把他们“浪费”掉！一小部分有志气、有真才实学的知识分子，他们替人民做了很多好事，特别是为人民解放事业出了力的革命知识分子，更值得敬佩。但他们一般的缺点是没有参加过劳动或者也少有实际斗争经验，因而他们中某些人总和劳动人民有距离，在社会已经进入社会主义建设、要彻底消灭剥削消灭个人主义的时期，他们常常表示动摇。挽救这种动摇，唯一的方法是思想改造，尤其从事劳动锻炼以达到改造。只有这样，这些人才才能发挥其长而不至于被“浪费”。
关于农村生活是不是苦的问题，决定于我们怎样看。正确的看法：第一、我国经济落后，生活程度很低，几年来虽有所改善，但一般说来，不论城市或农村，生活都是不甚优裕的。第二、农村的生活虽然目前有些不及城市，但国家在经济建设的计划中，一方面推行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要在很短期间大大的改变农村的面貌，另一方面城市与农村的物资平衡供应，职工的工资缓慢增加，在逐步的生产发展生活水平提高的过程中，将消灭人们的城乡生活的差别之感。第三、苦不苦的现象，是比较来的，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不苦建立在别人苦的上面，相反，应该吃苦在人之先，享受在人之后。毛主席在党的八届二中全会上号召全体国家工作人员、经济工作人员首先是各方面的负责工作人员，提倡艰苦朴素的作风，与群众同甘共苦。就是说，先要同群众一样吃苦，然后才有权享受和群众一起创造出来的甘。而在干部的脑子里则不应有怕苦和计较苦与不苦的概念。第四、现在农村生活已经比以前大大不同，而且越来越改善得快。
你们已经有不怕苦的决心，自然“苦”就在你们面前消失了。你们如果和农村里的老人们闲谈，他们将告诉你想不到老来还过到这样美好的日子，那末，你们也将同样感到欢喜了。
后面，谈谈你们要去的地方——鄜县，鄜县有水田、有塬地、有坡地、有树有河，林伯渠同志1941年视察张村驿（即你们要去的地方）写过一首诗：
长流清澈葫芦河，
塞上江南风景多。
愿效李冰兴水利，〔注〕
桑麻万顷并嘉禾。
我也去过鄜县，那是严冬时候，张村驿黑水寺等处，还有小孩在沟里捉鱼。葫芦河有好多处可以修，两山夹峙，修筑水坝，工程不大，不需政府投资，就可以种更多的水稻。那里的人民多是外省迁去的，四川、山东人为多，水田多是四川人做的。
一千多年前的诗圣杜甫在鄜县住过。他是在战争时候把家眷迁送到这里的。你们如读过杜甫的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这是想家。羌村：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柴门雀鸟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
这是还家。羌村在鄜县，听说还有遗址。那你们就会想起如把家属接去安家，共同建设社会主义的鄜县，“同看”鄜州月而不是“独看”，会多么的好！
话得交代明白：
国家对于下放干部期望很大，要你们作为社会主义建设与巩固的中坚，不是不需要你们回来。未下放的干部等待你们回来后再下放。现在不是患人多而是患人的质量不高，不能适应广大人民建设热潮与事业的需要。工作可以使思想发生变化，可能你在农村生产一二年不愿回原机关了。那里需要你们，你们也喜爱那里，不想回来了。不过到那时，你们服从组织的观念会更强，要你去那里你就会去那里的。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明日就要出发了。抱着喜悦的心情和党和政府对你们的期望，它要在劳动的过程中在你们的身体上精神上开花，锻炼得坚强、结实，真正地“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同时你们也就成为社会主义之花，和工农劳动大众一道，飞跃地建设起光辉灿烂有现代工业和现代农业的我们的祖国。祝
你们胜利、健康。
一月三十一日
〔注〕李冰战国时人，曾在四川成都筑都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