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考验——记布列斯特保卫战参加者的回忆片断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莫斯科通讯

光荣的考验
——记布列斯特保卫战参加者的回忆片断
新华社记者 李楠
一天晚上，苏联退伍军人委员会正有一批卫国战争的退伍军官在参加会议，我在这里找到了布列斯特堡垒保卫战的参加者罗曼诺夫同志。参加过这个传奇式的保卫战的人，现在生存的据说仅有二百多人，居住在莫斯科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坐在我前面的这个身上负过好几处伤但非常强壮结实的中年人，就曾经经历过这场严重的考验。
罗曼诺夫同志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位于白俄罗斯共和国西部边境的布列斯特堡垒的草图。原来这个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堡垒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只是一支军队和家属们居住的地方。堡垒和德军隔河相望，相距三百多公尺，河中心就算国界。当时堡垒的人数并不多。
战争开始的那天夜晚的情景，罗曼诺夫记得很清楚。深夜四点十五分，德寇背信弃义地用猛烈的炮轰和轰炸来袭击这个堡垒，连续达一小时多。清早六点钟，德寇才渡河进击，这时一组一组的苏军战士已经在堡垒中构成了几处阵地。满以为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堡垒的德寇，在这里尝到了第一批复仇的枪弹。
敌人轰炸刚一开始，罗曼诺夫就迅速地从硝烟火中冲了出来，在匆忙中集合了一些战士。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到武器库里去取出枪枝弹药，武器仓库在堡垒北面，需要经过一条五十公尺宽的小河。这时，由于敌人的猛烈射击，河水像是沸腾了一样，罗曼诺夫和他的同志们在弹雨下面泅过河去，取了弹药回来。
天色已经大亮了。兵力强大数十倍的敌人轮番地向堡垒冲击。罗曼诺夫投入了第一场肉搏战。他回忆这场十六年前的血战景象说：“在河岸上，我们和法西斯匪徒展开了浴血的肉搏战。我逐渐被敌人包围了，只好暂时放下机枪，用刺刀向敌人刺去。突然间，我的手腕被敌人的刺刀刺中了，正在这时，下士甫托洛莫夫击中了两个和我搏斗的匪徒，第三个被我用刺刀结束了生命。
“但是，如潮水一样涌来的敌人自动枪手，终于把我们压向后面，我们一群人一边打，一边退到堡垒中央的一座楼房，占据了火力点。敌人则占据了这座楼房对面的俱乐部。从6月22日上午开始，在堡垒内部展开了激烈的血战。
“记得第一天，我曾经参加了十二次攻击。敌人的炮弹每时每刻都像雨点似地轰击。我们这一批人从二楼退到一楼，最后到了地下室里面。地下室没有架机枪的地方，我把机枪放在一个同志的肩上，一连射击了四个钟头。
“第八十四团的共青团组织书记、亚美尼亚人马捷沃襄组织了一次猛烈的反攻，我们一批人也参加了这次反攻，把敌人赶出了俱乐部阵地。
“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布列斯特堡垒里的战士们同敌人进行着英勇壮烈的战斗。在堡垒的各个角落里，都有复仇的子弹向敌人射击。
“堡垒已经处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间，同外面断绝了联系。敌人每天攻击在十次以上，但始终不可能消灭堡垒里的抵抗。”
罗曼诺夫接着叙述保卫战的艰苦情况说：“堡垒里的境况已经非常艰苦，到处在燃烧。在地下室里，有受伤的和牺牲了的同志。没有粮食，没有弹药。向敌人冲击的战士，还得从敌人手里抢弹药武器回来。没有吃的，就只好吃烧焦了的皮带，烧剩了的皮鞋。受了伤的人需要水，小孩需要水，重机枪需要水，但四周被河流围绕着的堡垒却缺少水。为了到河边去取回来一点水，常常需要生命的代价。
“我晚上曾经两次爬到河边去取水，在敌人的火箭炮火不断闪耀的情况下，爬到河边，用牙齿咬着小饭盒，取回来一饭盒水，到地下室里，分给最需要的同志。”
堡垒里的战士们就这样坚持着打击敌人。妇女儿童也奋勇地帮助作战。虽然众寡悬殊，但是没有人动摇，也没有一个人丧失战斗的意志。罗曼诺夫回忆说，一个名叫别佳的战士，很年轻，才十几岁，他在战斗时被敌人包围了，敌人高喊举起手来，别佳举起了手，不但是举手投降，而是举起捏着拳头的手向敌人扑去。
罗曼诺夫在6月27日奉命和三十多个人一道突围去寻找联系。7月1日夜里，他们当中有少数人在混战中冲出了堡垒。以后，罗曼诺夫的遭遇就和布列斯特堡垒没有联系了。
但是，布列斯特堡垒的保卫战还继续了很长的时间。布列斯特市的居民在7月底8月初还听到堡垒里激烈的射击。后来在堡垒里发现了一些战士们临死时的题词。一幅题字是：“我们剩下了三个，情况很困难，但我们没有丧失战斗意志，将像英雄一样死去。1941年7月”。堡垒中央的一座教堂有这样的题字：“我们三个莫斯科人——伊凡诺夫、斯捷帕奇科夫、容强耶夫保卫这座教堂，我们宣誓死也不离开这里。1941年7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斯捷帕奇科夫和容强耶夫牺牲了。德国人已进入了教堂。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手榴弹，但我活着绝不屈服。同志们，为我们复仇啊！”
布列斯特堡垒里的苏军，在卫国战争的初期就是这样显示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气概，预示了卫国战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