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8阅读
  • 0回复

山寨七昼夜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8-03-05
第8版()
专栏:

山寨七昼夜
廖熙英
1931年春天,白匪军两万多人向广西右江革命根据地进行疯狂的“围剿”。我们红七军二十一师采取了“化整为零”的方针,开展游击战。那时我们营的主力已经开到东兰去了,凤山县的百乐地区只留下我们十二个人坚持斗争。
旧历三月初五,正是僮族人民过罢“黑纸节”的第二天晚上,我率领着这支小部队转移到穴火寨。这寨子设在一垛高大狭长的石山顶上,东、南、北三面都是十多丈高的悬崖,崖下面环绕着百乐河;只西南方的寨门前,有条牛背那么宽的山脊,像一条绳子似地连结着外面的小山坡。要上山寨,首先必须通过外围的两道闸门,到了山腰,还得爬上一架两人多高的竹梯。
邻近的僮族人民,都搬到这个寨上来了。我们一到这里,他们就像迎接亲人一样的接待了我们。
第二天,一千多白匪军就把山寨重重包围起来了。我们在僮族乡亲们的协助下,加紧修筑工事。
第三天晚上,因头一道寨门受敌人威胁太大,我们被迫退到崖壁上头去,在石缝中间据险死守。在转移阵地时,副连长廖源秋走在最后边,他刚想抽起竹梯往上爬,敌人就在下面纵起火来,熊熊的大火,把山寨照得通明,闸门被烧开了。几个敌人扛着一条竹梯,向寨头崖壁下扑来。廖源秋他们一阵猛烈射击,把他们打了下去,紧跟着又有一批匪徒猛扑过来,借着爆炸后的烟雾和猛烈的火力掩护,架起了竹梯准备爬上寨来。有两个敌人爬到一米就被打了下去,眼看着第三个快爬上来了,廖源秋一个箭步赶上去,举起枪托把那家伙捅了下去。当廖源秋正要抽起竹梯时,对面响起一阵剧烈的枪声。子弹正中他的胸部,这位十九岁的青年红军指挥员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敌人攻不上山寨,就恶毒地改用长期围困的办法,想活活地困死我们。寨上的水完了。石山顶上没有泉水,通河边取水的小路,又被敌人严密地封锁着。人们咬嚼着焦干的干粮,望着那晌晴的蓝天,但天上偏偏没有一点云彩。水!水!我的心像被烈火烧着似地难受。
粮食委员罗文彪又送饭来了,还是炒米和腊猪油。大家饿极了,可是,放到嘴里又咽不下。
忽然,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僮族老太太愰愰荡荡地沿着交通壕走来。她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提着一只竹筒,走近我的跟前,就把竹筒塞到我的怀里,说:“这是我前几天藏下来的河水。孙子们渴的直哭,我也舍不得……打仗要紧哪,你们分着润润喉咙吧。”
“这不成啊,我们年轻力壮的,还可以忍得住,先照顾老人和小孩要紧。”我一定要她拿回去。
“这是什么话?我们没事的人,渴点不要紧,你们没有水喝就打不得仗,快给我留下!”
没有办法,我把水收下了。可是谁都没有去喝这点水。这筒水原封不动地留下来,等罗文彪扶着老太太回去以后,我又命令一个战士把它送回去了。
深夜,我到寨里各处去看看。走到寨内茅棚,只见廖训贤、班日妹和赤卫队员廖友、青年妇女龙二妹几人,正忙着翻弄一堆土布。我拨弄了一下,看到一百多块土布都连接起来了,一端还结着一块石头。廖友对我说:“这是土地委员想出来的,这办法准能行!”不一会我随他们来到寨东北的悬崖边。到了崖边,大家将土布上结有石头的一端悄悄地放到河里去。等布放完了,又把它拉上来,然后把布上吸的水往桶里挤。这样放呀,拉呀,好几趟终于挤得一桶水。
不料这办法很快就被敌人发觉了。有一次,大家正往上拉着布,突然觉得布的重量和先前的不一样,拉起来一看,原来布被敌人用刀割断了一节。廖友气得直跺脚:“这几滴水顶什么用啊,再这样下去,大家就要渴死了!”接着他抱起剩下的土布说:“好,要死就死我一个人!”便纵身跳下丈多高的一个石壁的缝隙去。这个缝隙离河面近些,敌人又没法爬到这边来破坏,就是没有地方可隐蔽。敌人在对岸不时用电筒向这边搜索。一会儿,灯光照在廖友的身上停住了,子弹“嗖——嗖——嗖”地向廖友飞来。我们立刻也用步枪瞄准对岸的敌人射击,掩护廖友。廖友这小伙子真是勇敢又机警,不一会就抱着一捆湿淋淋的布上来了。
我们又坚持了两天。更严重的问题又来了:子弹越来越少,连石头也快打光了。这样孤守下去是不行的,我们就想办法突围。话一说开,山寨动荡起来了。僮族乡亲们有的说:“你们要走,可不能把我们丢下啊!”有的却说:“同志们,你们不要管我们,赶快突围吧!”我听着这些话,心如刀割,忙说:“同志们,乡亲们,我们活活在一起,死死在一堆!要突围也一起突,大家安静下来,想想办法。”
突围是肯定的了。但如何突,从哪里突?大家正在动脑筋,忽然有个小伙子说:“依我说布绳能拉上水,难道不能吊下人吗?”“对!对!”立刻有人附和着。小伙子接着说出了他的办法:“西南方的河水较浅,悬崖也好下。对面有个小山坡,只要到对岸就有希望。”
一切都准备好了。天大黑以后,我们就行动起来,红军战士在前,群众在中,赤卫队员在后,人们抓住大布绳开始往下滑……
“哗哗”的瀑布声掩护着我们的行动。战士们都平安地下来了。我随即命令几个人作为尖兵,先渡河去占领对面的小山坡。战士们涉水到对岸去了,而敌人还睡在梦里呢!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心上好像卸下了一块石头。
后面的人在继续往下滑。突然,一个尖厉的声音划破了静寂的夜空:“哪个?”
敌人发觉了。接连开了两枪。这一来吓得小娃子“哇哇”地哭起来。刹时,群众的队伍也乱了。我立刻命令战士们:“快冲出火网,抢占小山坡!”一面又急忙招呼:“乡亲们,快向右边跑!……”在蒙蒙胧胧的星光下,只看到百乐河中人挤人、人碰人的抢着渡过河去。
开始,敌人还以为是我们进攻他们呢,田野里、土坎后的敌人都乱了,没有目标地一个劲乱打。不久,敌人就发现我们是在突围了,就迅速收缩包围圈。这样,我们突围的队伍就被切断了,除了我们和四十多个乡亲外,其余的人就下不来了。我们掩护着乡亲们边打边跑。跑了很远才摆脱了敌人。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山寨上还剩有六十多个僮族乡亲和四个赤卫队员没有下来。赤卫队班长廖熙合指挥着赤卫队员和群众,同敌人拼死战。到天亮时,有两个赤卫队员牺牲了,其余的在敌人冲上来时,英勇地纵身跳下了悬崖。……
我们终于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沿着烈士们鲜血染红了的百乐河走去,投入了新的斗争。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