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俭公司”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勤俭公司”
傅冬
你们想去我们南通建筑工程公司采访吗？我们公司的办公室在南通市大街上，楼不大，收拾得还干净。人们会以为我们花了多少钱买的呢！很少有人知道那楼原来的破烂样子。那原是两个小旅馆和两个小纸烟店。房子破得不像话了，楼梯坏的不能走人，墙上黑的像涂了层漆。公司刚成立时，好些人嚷嚷着要盖房子，置家具。我们合计了一下，盖个楼起码要上万，那怎么行？可是没有地方办公也不行。我们把小楼租下来，大伙自己动手修，三弄两弄，居然修成一幢新的。公司才花了九百块钱。
你们要是到我们经理办公室去，一定会扑个空。那房里成天没人，经理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看了这个办公室，你们一定会奇怪：房子怎么这么小，小得几乎不能转身？屋里的桌、椅、板凳怎么全是旧的？
到党委办公室也不一定能找到人。我们的八位党委委员全在工地，只一个干事在家看门。
各科办公室也没有几个人，科长们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下面。
你们可以到我们的仓库去看一看。仓库不大，只八间房那么大小，草顶子，芦苇墙，里面东西不多，只整整齐齐摆着些油漆、小五金、铅皮、铁器……。好些人来参观都问：“公司有几个仓库？”当他们知道通共只有一个仓库的时候，都奇怪地问：公司有几百个工地，仓库东西这么少，那不是要窝工吗？他们那里知道，我们的工地是工完料尽，料算得相当准，根本不会停工待料。大伙还嫌我们的仓库东西多呢！
你们走到工地上，可能会见好些人骑着自行车在匆匆忙忙赶路，车后面捆着一大堆行李。路旁的河里，漂着一个个大竹排，上面堆满了铺盖、工具……有人在岸上拖。这些竹排大的有两三节火车那么大，小的也有一节火车长。我们搬家都是这样搬的。
路上，说不定会碰上我们的段长张乔记。他外号叫张半夜。他的工地离公司有百十里路。公司有事找他，他不管什么时辰，爬起来骑上车子就走。到公司办完了事，不管三更半夜，又骑车返回去。因此，大伙就送他这么个绰号。你们假如去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一定说：“咱是穷人，咱本来就是这样子。”
你们在路上可能还会碰见一个拐子，他穿着草鞋，一拐一拐地在赶路。他是一零六工段的段长。人家不叫他跑，他偏跑，从来不肯坐车子。
好多人到外地去，舍不得花钱住旅馆。晚上，他们见庙住庙，见窑洞钻窑洞，有些人住了这种地方，回来连啃都不啃一声。
工地上的工棚很少，一个工地一般都只有一个用芦苇搭的棚子。这工棚比别的地方的小，墙也没用石灰粉刷。屋里全是上下铺。有的铺是用木头作的，有的是用竹子搭的。这种竹床太硬，好多人睡不来。我们的段长自己睡在竹床上面，叫工人睡木床。
到工地你们一定会提出这么一个疑问：为什么工人不少，床位却不多？假如你们看得仔细，你们就会发现，有些人晚上到不远的老百姓家里住，有的人跑到附近的学校走廊里去歇。
你们在工地走半天，很难见到一张办公桌。你们也许会看见有人坐在地上写字，膝盖上放着个小水泥袋（里面放着书）。他们管这叫流动桌。
工地上很清爽，砖头、木头、石子，理得各是各的地方。地上很少碎砖头，碎木头。要是到快完工的工地，你们会见段长带工人，忙着在查点材料。他们连厕所上的砖、砌灶的砖都一个个数到了。他们这是干什么？原来我们供应科给工地发料，开工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下子给够过，一般只给70％。到工程搞得差不离，就查料；查完了，同原来的施工预算计划比一比，看省出多少材料；按这个比例，再计算计算没有完的工程还要补多少料。这样送来的料，当然不多不少，工地上自然工完料尽，一块木板也剩不下。
公司一共有一千五、六百工人，可是不论走到哪儿，你们都找不到一个闲人。工人一年四季都在忙。
到工人里访问，你们定会见着这样一个人：他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推着个自行车像刚从远地跑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邮递员呢！没人介绍，谁也想不到他是公司的副经理、公司的党委委员陈彬同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你们猜他到外面去干啥？他是给公司拉生意。盖房子这事儿四季不一样，常常是上半年闲，下半年忙。没活儿的时候，不能干坐在家里吃国家的饭，得出去找活路。我们的这位副经理点子可多啦！每年一到年初，他就到省里各个局去打听，问问下面有那些单位要盖房子。弄清楚了，就叫一些工区主任到县里、市里的主管部门和建设单位去摸底。这样，上摸，下摸，左右联系好了，大伙就分头去亲自“登门拜访”。事情真不容易呀！到了建设单位，有时要坐冷板凳。见了面，又常碰钉子。
你们想了解陈彬同志怎么拉买卖吗？那你们可以访问访问一些工人，他们能谈出一大堆事实来。
有一次，陈彬同志去海安县人民医院。一进门，人家就说：“你来干什么？我们盖房还早哩！”陈彬同志解释了一番，医院的人说：“盖房早哩！我们还没设计。”陈彬同志一听，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图说：“我们有一张设计图，请你看看行不行？要不行，我们马上另画。”后来，医院的人说打算自己盖。陈彬就同他们一起算账，算来算去，包给公司和自己找人盖花的钱差不多。但是医院还嫌贵，要求降低价钱。陈彬想了想：“少收入点，总比工人窝工好。”他就答应下来了。弄的医院没办法，只好叫他们承包了这项工程。一切谈妥了，医院的人说，设计图要专署批准。陈彬便改了改设计图，又陪他们到专署。一笔五万元的买卖就这样做成了。陈彬同志同别人谈起这些事来，总是这么说：“咱作买卖的法子，跟私商差不多。可是，私商为的是个人赚钱，公司却是为的社会主义建设。”
你们有空，还可以访问访问建设单位，听听他们怎么说。有的单位想翻修翻修房子，没有人，想找公司，又怕公司嫌工程小，不敢找。我们知道了，就自己找上门去。真的，什么不是为社会主义建设？我们是大的、小的、甜的、苦的，都干。你们看看公司这张表，很有意思。从表上可以看出我们有一百万元的活，也有五百元的活，连修厕所的活我们都接。
在南通的大街上，你们说不定会碰见有人在街上喊：“我是个油漆工，谁家油家具？”“我是竹工，谁家修篱笆、竹器……”一大群人围上来，抢着找他们去干活。这是我们公司的工人。他们一天也闲不住，公司没活干，就上大街自己去揽活。
你们去工地参观，还会发现一件怪事：怎么我们的木工，除了本行，还会砌墙、粉刷，有的还会捣混凝土？瓦工怎么还会装修门窗、划玻璃、作油漆工？我们怕窝工，每年冬天开个训练班学手艺。好些人现在都会几样手艺，这个活没得做，就做那个活。
到工地上找我们的干部谈话，他们一定没时间。你看他们那个忙劲！一个工地只一个干部，他一会儿记账，一会儿点材料，一会又去厨房看伙食。他们是十八般武艺样样行，计划、财务、材料、劳动工资、总务、伙食样样都管，不然人家怎么会喊他们是“万能干部”！好些工区主任也是什么都熟，一个人顶几个人。
你们到了公司，一定去找我们的副经理陆修根同志谈谈。他是我们的党委委员。他老在工地。你们去了，可能碰见他正在给工人讲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故事，讲战士们如何如何吃皮带，吃野菜，坚持行军打敌人。也许会碰见他正在谈抗战时期打鬼子的事儿……他那是在给工人作政治工作哩！他话不多，可是工人们听了，劲儿就上来了。工人们说：“陆经理用不着说话，他的行动，对我们就是一种教育。”工人还会告诉你们许多陆经理的事迹。比如说，有一次，他和一大群人出差回来，带着一大堆行李。有人正准备雇车，见他拿起扁担挑着行李走，大家也就打消了雇车的念头，统统走回来。他去上海办事，从不住旅馆。他出门坐轮船，总是坐五等舱。
我们七位党委委员和十几个段长全是穷人出身，都是一个钱舍不得花。领导这样，工人也就跟着学。
我们公司主要就是这样用领导人员的实际行动作政治工作的。
我拉拉杂杂就谈到这里，详细情况，你们到工地仔细看吧！（附图片）
任之玉 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