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战士生活

　　灯塔
　　惠宣
　　你以热爱之火，点燃生命之灯；
　　你像一座灯塔，守护漫漫长夜。
——献给观察哨兵
下士梁天修是三门岛某地观察哨的哨长。他1955年入伍，从入伍的第一天起，就被分配到山上来当了望哨兵。整整三年他那儿也没有去过，像座灯塔似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去年9月间，我在高耸的驼宁山上和观察哨兵们过了一夜。
那一夜天气不好，刮着风，云雾弥漫着山巅，哨兵们要下到山腰去观察海面。
梁天修是个沉默的人，我们相对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后来，还是我先开口询问起他这三年的生活。他想了一下，慢慢地说：“开头有点不习惯，站在山头上一望，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心里有点发闷。可是后来就好了，其实除了海水之外要注意的东西多着哩，敌人的军舰啦，飞机啦，来往的商船啦……如果他们突突地过去了倒好，只要报告一下它们的来往方向、船名就可以了。但是，有时候敌舰却一动不动的停在远远的海面上，真不知它想搞什么鬼名堂；这样你就非得不眨眼地老瞧着它不行。有时老对着望远镜直看得头昏眼花……。”
“离得很远也能辨出是哪里的船只吗？”我问。
“能，它们都在这条航线上来去，看得多了，凭它的速度和轮廓就能认出来。这没有什么出奇的，”他笑了笑说：“就像我多看了你几回，就认得你，能喊出你的名字一样！”
瞧他说得多简单，其实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我问他：“常给家里写信吗？”
“很少。”
“为什么？”
“咱们这工作很平常，日夜都一样，守着，望着，没什么好说的。”“想家吗？”
“想的，”他说：“一离开就想得厉害，去年到军分区学习两个月，夜里都想得睡不着觉！”
“不，我是说你的老家，广西……”
“嗳，你是说——”他微笑着摆了一下手：
“没有时间想！”
又沉默了一阵，我问他对生活和工作方面有些什么意见；好替他向首长转达。
他想了很久说：“按规定今年我就要复员了，请你问问首长，我是不是可以继续服役一年……”
话说到这里，一位上等兵来报告情况：一只商船在海面上停下了，船舷上挂着一盏红灯和一盏绿灯。
梁天修马上站起来说：“机器坏了，唉，这样的天气，停在海上，旅客也真够受！”他披起大衣走出哨所。
两个小时后，梁天修回来了。他用电话准确的向上级报告：“商船××号，十八时二十九分因机器故障，停在离我观察所左前方三千五百公尺的海面上……是！守望着，是！注意它的求援讯号，是！保障它的安全……是！”撂下电话，他又出去了。
夜里，我在睡意朦胧中听见梁天修不时地回来打电话，他似乎怕惊扰我，尽力压低嗓子说话，只有一句他说得比较响亮：“是，我们守望着！”
黎明，风停了。晨光从敞开的窗户射进来。我睁开眼，看见梁天修伏身在窗槛上。
“商船走了吗？”我问道。
“走了，走了，你看——”他轻松地说。
我看见在碧兰的海面上，一只商船拖着一条带子般的灰烟向西远去了。
阳光照在梁天修那因不眠而显得有点苍白的脸上，然而，他那双小小的眼睛并不显得疲倦，还在固执地望着远去的商船。
平安地远去的旅人啊，你们知道昨夜在海岛的山上，有一个‘灯塔’在为你们的安全而照耀吗？
　　（附图片）
　　辛莽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