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西口”有感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看“走西口”有感
闻山
看了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民间歌舞团的“走西口”，它那深刻的思想内容和细腻的艺术使我感到惊愕。
这么一个小小的戏，两个人，却把当地劳动人民血泪斑斑的历史，通过生活的一个侧面，集中地反映了出来；同时如此逼真地描画了劳动妇女最温柔最热烈的爱情，使人愤恨又使人怜惜。这种纯朴、浑厚的艺术风格，的确只能是劳动人民自己心血的结晶，值得我们分外珍视。
“走西口”有着深刻的社会意义和历史意义。他和绍兴戏“女吊”一样，都是对惨无天日的旧社会的控诉。华北地区的农民，谁不知道“闯关东”、“走西口”是怎么回事！在过去那“寸草也不长，活活饿死人”的荒年，“有钱的粮满仓，受苦人真可怜”，多少丈夫离妻别子，走了西口！这一段历史，内蒙古人民是忘不了的。这出戏就抓住了这个深广的主题，而且把一对新婚夫妻的恩爱，和年轻的妻子那种难割难舍的心情，刻划得那么深切生动，戏剧情节安排得那么曲折委婉，极尽细腻之能事，实在是难得。这种深刻地描写人物内心活动的本领，我们应该好好学习。
孙玉莲刚听丈夫说要走西口，她根本就不相信，以为大春在逗她玩；到弄清这是真的，便忍不住痛哭起来。剧中一再出现孙玉莲哭着问丈夫“你真的要走了？留也留不住了？”这样的话，听着叫人心酸。唱词也是好的：“哥哥走西口，妹妹也难留，止不住伤心泪，一道一道往下流。正月娶过门，二月你西口外行；早知道你走西口，那如不成亲！”它使你感受到那个社会是多么残忍。而剧情的发展，也是一步逼紧一步：妻子为丈夫收拾了个小包袱，但又一直拿在手里不肯放，最后给了，丈夫出了门，她又哭着喊丈夫回来，说“哥哥一定要走，妹妹也不强留，我给哥哥梳梳头，你到外面也像个有老婆的人！”梳个头，多在一块那怕是一会儿，也是好的呵！在温柔体贴之中，你感到有无数人的眼泪，也有作者的眼泪；这真是劳动人民自己的最真实的感情。已经出门了，还要一再苦苦地叮咛：“走路走大路，你不要走小路，大路上人儿多，能给哥哥解忧愁。歇歇平地歇，你不要靠崖头，恐怕崖头倒，压你在崖里头。”剧本写得多真挚，多细腻！
演员也是演得好的。别的不说，光谈一个小动作——当大春已经走出了家门，孙玉莲背向观众，还在哭，以为丈夫仍在身后，于是她下意识地伸过手来拉他，摸空了，才猛然发现丈夫已走，回过头便大声哭喊起来……这一个动作，充分地表现了孙玉莲已经伤心得丧魂失魄，演员和导演都是有功夫的。据我了解，演员中绝大部分是青年，学艺不久，但他们认真钻研，进步快，他们将给二人台带来新的生命。不过这次来京演出，我似乎觉得孙玉莲演得没有我去年在呼和浩特看的好，这次好像是用力太过（例如哭声太响，情绪发展到高潮过快等等），沉着含蓄不足，因此反而有损悲剧性的气氛，这恐怕是演员所未料想到的。
“二人台”还有不少有价值的剧目，如“借冠子”、“打秋千”等，都各有妙处，但这些剧目，也还可以更精练些，“打樱桃”据说也很好，可惜我未看过。我想，这个剧种现在还在它的童年，如果继续从人民生活和其他剧种中多多吸取营养，丰富自己，前途是大有希望的。
我想，我们一定还有许多好的剧目未被挖掘出来，或者还未得到应有的重视，我们一定还要再努力探求、研究、继承传统，继承传统是为了创造比传统更好的艺术。我感到目前有些剧种演反映现实生活的戏时，还未能很好地运用传统艺术中好的东西，似乎有点贪轻便。当然，这是不容易的，但在这方面，我们也要用跃进的精神去突破成规，大力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