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夏夜写起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从一个夏夜写起
本报记者　张潮
到达舟山群岛岱山县一个渔场招待所的那天晚上，已经感到有点疲乏，便想早点睡觉，正待朦胧入睡之际，突然听到低微的嗡嗡声从耳边掠过，然后发觉脸上落下一个小东西，把我刺醒了。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夏天，才想起去放蚊帐，可是，睁眼一看，床上并没挂蚊帐。
于是，只好静候着第二只、第三只……蚊子来袭，准备跟它搏斗。谁知道，静候了十几分钟，直到我熟睡之前，它再也没有光临过。这一夜，睡得很甜。
第二天早晨，我看见招待所的老管理员拿着一把蝇拍，在院子里到处搜索。
“老同志，招待所的房间都可以不挂蚊帐了吗？”
他惊异地反问我：“怎么？蚊子多吗？”
“不，碰上过一只。”我笑笑，连忙安慰他。
“为了一只两只蚊子挂蚊帐，够多麻烦。不光是我们招待所，高亭镇里——嗯，岛上哪里也一样。”他晃晃蝇拍，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就是苍蝇，半天也寻不上一只。”
以后，我从舟山群岛沿海岸南下到大陈岛，经过温州市进入浙南腹地丽水县，一路之上，除了个别市镇外，确实都是蚊蝇无几了。
这件事情引起我很大兴趣。因为我也是浙江人，亲身受过蚊蝇之苦。我的童年时期，就是在蚊蝇的纷扰中度过的。每当夏秋两季，白天，成群的苍蝇，肆无忌惮地飞到你的脸上、手上、大腿上来，赶也赶不走；晚上，更多的蚊子轮番向你围攻，有时直捣耳朵和鼻孔。在那条乘凉的街上，只听见无数芭蕉扇响得噼拍欲裂。我已经有十多个夏秋没有回过浙江，但是，据这里的人们说，去年以前，除了个别地方，情况并无显著变化。因此，夏秋之季，疾病也格外多。只不过半年多光景，一浪高一浪的史无前例的除四害高潮，就把许多城乡海岛变成夜不挂帐、昼不盖罩的安宁乐园，许多城乡基本上成了四无地区。
蚂蚁岛上给了我一个深刻的印象。这个岛上不是除四害，而是除八害，另外四害是蚤、虱、蟑螂、灶鸡。我到岛上的时候，曾经留神观察，即使在晒鱼摊上，加工房里，也找不到几只苍蝇。许多村子的屋旁阳沟，多是用水泥掺合沙土铺成的，看不到一条污水沟。
5月底，除四害干部曾经给蚂蚁岛作了这样一个鉴定：调查了二百户，无蝇户达到87％。这二百户，百分之百可以不下蚊帐睡觉，只有十一户晚上听到过一、二只蚊子的嗡嗡声；经过三天大举围剿麻雀，拆毁和封闭了95％以上的雀窝后，就很难看到麻雀的影子了。现在你会看到，有时发现了一只苍蝇或者别的什么害虫，便立刻有三五结队的妇女和儿童猛烈追击，直到把它消灭而后已。
这是海上所见所闻。那么，大陆上又是怎样呢？
我曾经在温州市住了两天，巡视过许多街道、鱼市场、公共食堂和一些市民家庭，访问过卫生局。这不但是一个整洁的城市，而且是一个正在走向美化的城市。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个花的城市，商店和居民的门口，少不得有一盆花儿。许多居民的庭院里，还排列着好几种盆花，满院芬芳，栽花成了市民的嗜好了。
这里，让我描绘一下“乘凉花园”的景致吧。
有一天，我走进了这个“花园”，街口排着四个用竹篾编成的写着“乘凉花园”的横额，几乎以为这真是一座什么公园。仔细一看，却是一条小巷，地名就叫“乘凉桥”。一边排列着许多整齐的长方形花坛，栽上了各种花木，还有许多长石凳，家家户户还有自己的盆花。紧靠着花坛的路上，有一道新砌的碎石路面，原来这是一条臭水河。过去，年年孳生成群的蚊子，到处侵扰居民。今年，在三个月的除七害运动中，居民们苦战了几个昼夜，把它填平了，加上一番打扮，臭水河便变成了香花园。现在，居民都说：晚上不挂蚊帐也睡得很甜。
最近，温州市爱国卫生、绿化运动委员会在这个花园里召开了现场会议，决定从6月15日起开展夏季爱国卫生运动月。代表们学习了“花园”居民的力争上游的劲头和经验，决心大除七害，并把除七害和绿化美化进一步结合起来，在短期内把温州市变为美丽的大花园。
随后，我进入浙南半山区的丽水县。在县城里，在离城三十多公里的山区——雅溪区的双溪乡，在离城二十公里的平原——碧湖镇，所到之处，都是干干净净，使人心旷神怡。一个偏僻的山村街道上，也处处出现了有盖的以瓦盆代替的痰盂和砖砌或者竹制果壳箱。同行的外县来此参观的人，惊叹地对我说：
“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丽水除四害深入到什么程度了。”
据当地干部说：如果你不留神，在街上随便吐痰，便会受到小孩子们的干涉：
“叔叔，请你吐到那个痰盂里。”
你大概不会相信这儿曾经是这样的山村：阴沟阳沟从不疏通，满街垃圾、畜粪，走路时一不小心，就会踩上一脚粪；这儿还有一种习惯，街上到处放粪桶，这是妇女的一项副业门路，每年每只粪桶可收入五十到一百元。真个是“三步一桶，七步一缸”。每到夏秋，疟疾、痢疾等发病率很高，外地来的人说丽水有三多：厕所多，苍蝇多，“百日鬼”（疟疾）多。当地群众也有一句俗话：“稻割好，毛病到”。但是从去年以来，山村没有发现过患疟疾和痢疾的病人。
丽水县人民正在为争取国庆节实现“七无县”而持续地苦战着。今年上半年，他们就发动过十次全县规模的除四害突击运动，这还不包括地区性的和经常性的小规模活动。到目前为止，基本上达到七无标准的有九个乡镇，占全县二十七个乡镇的三分之一，据浙江省委检查团分析，在4月间，灭害指标就已经超过了全国、全省的平均水平。在大面积地区已接近消灭四害；而丽水县的目标是消灭七害，不经过反复鉴定，他们是不轻易宣布七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