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落后 产品先进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装备落后 产品先进
本报记者 汪坚
谁也难以料到，仅在最近三个月内，一个落后的、一向以做木杆秤为主的西安公私合营度量衡修造厂，却造出一批能称汽车的大型地重衡来了。
度量衡厂全部家底总共十三万多元。它只有四部皮带车床和两台摇头幌脑的钻床。全厂一百八十多人，没有一个工程技术人员，除了九个技术工人以外，尽是学徒；厂长罗四维原是个纺织工人。1956年，这个厂子由四十多个杆秤店合营的时候，正赶上全国农业合作化高潮，那时所生产的大批木杆秤，在市场上很吃香。后来，市场需要发生变化，杆秤没人要了，而市场上急需的大型地重衡又做不了。到今年一月份，价值十一万元的产品积压在仓库里。厂里买材料、开工资，都靠借债来解决。职工都这样想：“人家都在大跃进，我们厂穷得快关门了。”罗四维到地方工业局去开会，老躲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工人在街上走路都害羞。从上海调来的修天平技工周夏云，看到厂里设备不行，常想离开西安回上海。
时代在跃进，党要求度量衡厂大跃进。二月份全厂酝酿订跃进规划时，只提出了总产值六十万元的指标。三次干部大会上，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罗四维一人唱独角戏。上级派人来帮助订规划时，私方生产股长王洪璧说：“谁不想把粉擦在脸上？不添机器不添人，我看跃进……。”他哼哈一笑便低下头再不啃声。车间主任们都抱着厂长怎办咱怎办的态度。看来真跃进不成了。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设备没设备。又穷又白，成了度量衡厂跃进的拦路虎。像王洪璧那样的迷信设备的人认为，除非上级拨四万元资金，再调六部新式车床，才能突破这一关。但是，中共度量衡厂党支部可不是这样看，“要添设备还算什么跃进？！”支部在研究之后，决定依靠发动全厂职工，来改变这种困难局面，在又穷又白的基础上钻出头来。三个党员领导干部——厂长罗四维、副厂长解端志和党支部书记刘荣杰，便到工人群众里去找办法。
其实，工人群众早就有了好办法。钳工朱希成建议说：“人家都说咱厂小的卖不掉，大的做不了。我看就做大型地重衡。陕西许多单位为了买大秤，跑到东北和华北去等一年半载都订不上货。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呢？！”生产股长王洪璧听了只冷笑，对厂长罗四维说：“别听他说，咱厂哪有做大秤的设备。”他一口就数出一堆设备名称。可是，工人朱希成说：“没有那些设备，我们就用手也能刻出个地秤来。钢梁磨绣针，功到自然成。”王股长讽刺说：“呵，真是个‘二冲子’！”朱希成心里想：“唉，王股长！你光想用大厂的办法解决问题，你只能把设备能力算得精细，你那能算计我们工人的两只手呢。”厂里领导人又征求其他工人的意见，大部分人说，穷厂自有穷法子，把旧机器修修也能弄成。厂党支部决定披荆斩棘地来制造大型地重衡，他们鼓励工人说：“做！一切都是创造出来的。失败也不怕，失败是成功之母。”
依靠工人的智慧和双手，就会有克服困难的办法。度量衡厂做第一台十五吨的大型地重衡时，没有钱，就借钱买材料；没有一张图纸，没有一个绘图员，就让懂得一些绘图常识的尺工梁春生，利用煤球厂的休息时间，照十五吨重衡的样子量尺寸，绘出图来。大型工字钢买回来了，因为厂门窄狭，都抬不进。他们就摆在人行道上，把人行道当临时车间。他们花了三天时间，用手锯代替电锯，把材料截开。加工大型铸件时没有刨床，就用刀子走程短的小牛头刨，两头分开来加工。为了钻大梁的眼子，他们把一部手摇钻改成皮带钻床；但是皮带钻床卡不住活，力量也不足，就由几个人抱住伸出车间门的大活件干。同时，晚上关了全部车床的电门，供钻床打眼子用。打五分直径的大眼子，小钻头不顶事，厂里又没大钻床。向五金厂借电钻，五金厂腾不出来，工人就等五金厂白天用了以后晚上借去，拉上电灯钻眼子。有一天，好容易碰到五金厂休假，白天能借来用；不料一个眼子才钻透一半，五金厂的工人要加班赶活，他们就赶紧骑车子送去，等五金厂用完了再拿回来用。这样，他们终于把这台大型地重衡做成。要试验了，但是，像这样长六点四八公尺、宽二点七八公尺的大而重的设备，一般厂子都是用动力吊车起放法码来进行试验，度量衡厂安秤的地方不过是个临时草棚，哪有这种现代化设备。怎么办呢？他们有的是人。工人和干部用人力将重十五吨的法码搬下。眼看大功快告成了，不料，在加20％超量试验时，“卡”地一声，地重衡大梁的拉杆接头断了。那时大家的心都凉了。朱希成连忙钻到秤底一看，才发现当初绘图时，没看清这零件是应该用熟铁来做。锻工和车工连夜打成熟铁件，一安上便试成功了。最后，西安度量衡检定所的负责人亲自来正式检定。他说：“真没把你们度量衡厂看出来。这是西北做出的第一台大秤，准确、美观、耐用。”全厂职工怀着忐忑的心情，听到这个鉴定时，真是高兴极了。这时，王洪璧心服地说：“工人的技术可真没法估计呵！”此后，第二台十五吨的地重衡投入了生产，二十吨的地重衡也试制成功了。
打破了迷信，冲断束缚思想的许多绳索之后，人们就会相信自己的力量。第一台大地重衡的诞生，使得有些人从崇拜设备的迷信中解放出来。度量衡厂的方向是走对了。又穷又白看起来是坏事；但是穷得没设备和周转资金，白得没制作新产品的技术经验，才迫逼着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来改变了这种面貌，这又是好事情。这个厂1月份还亏空一千多元，2月份里他们制造出四种新产品，顾主应接不暇，除了还清旧债，还净赚一万五千多元，全厂今年跃进总产值可达到一百万元，比去年增加一倍多。（附图片）
“没有那些设备，我们就用手也能刻出个地秤来。”
田另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