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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霞”开了昆曲的新生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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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8-09-15
第8版()
专栏:

“红霞”开了昆曲的新生面
欧阳予倩
人多认为昆曲反映现代生活有很大的困难。困难是有的,但只要能打破陈规,就能克服困难,使古老的艺术为今天、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北昆剧院“红霞”的演出回答了这个问题。
“红霞”是用昆曲反映现代生活的第一个戏。它成功地描绘了残酷的阶级斗争和共产党员的英雄形象。第一炮打响了,也就是打开了一条路,应当致以祝贺。
昆曲从形成到现在约有四百年的历史,十七、十八世纪是它的全盛时期,近百余年来逐渐衰败。现在尽管也还有极少数人对昆曲感兴趣,但已很难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与爱好。
昆曲之所以衰败,由于它本身的许多限制,不能随着时代的进展、配合群众的要求。因此,如果要保存它就必须使它有新的发展,使它从新在广大群众中扎下根去,发出嫩苗,开出比过去更美丽芬芳的花朵。这就得解决一系列的问题,进行改革:从剧本的结构来看,我们乐于接受源源本本、有头有尾的传统的编剧方法,但传奇的程式法则必须打破。为着突出主题思想,必须集中地、简练地叙述故事,安排情节;有力地介绍人物。一个戏最长要在三个半小时以内演完,超过这个长度观众的负担就太重。新的昆剧无论是根据原有的剧本改编或者编制新的剧本,必须参考梆子、皮黄以及话剧、新歌剧的编制方法来分幕分场,安排唱白。“十五贯”之所以成功,其主要条件之一就因为它能集中地叙述故事,介绍人物,突出主题思想,说明问题。为了要这样做,便不能不将原作加以删节(甚至去掉或改掉一部分情节)。因此,场子就不能不改,套数、宫调、曲子的长短、节拍的快慢等等都不能不随着有所变更,词句也得改动——也就是将原作拆开来从新组织过,并加进一些新的东西。昆剧“红霞”是根据新歌剧改编的,当然可以不受杂剧或传奇的限制。但如果没有打破陈规、破除迷信的决心和勇气,谈到昆曲也很可能对格律有所顾虑。昆剧“红霞”的编导是超脱了昆曲一切格律的。这样做是对的。如果不这样做“红霞”的迅速演出是不可能的。
看过戏之后,有人问:“这是昆剧呢,还是新歌剧?”还有人说:“戏很不错,但昆曲的味道太少了。”若为听纯粹的昆曲,这个戏是不够过瘾的;为着反映革命的现实,这个戏是成功的。我们不可能想像:“红霞”这样的戏可用某一套曲子或用某些集曲;也不可能想像在这样的戏里一段一段的三眼板接替着唱下去。我们要根据剧的内容来决定形式,不能迁就形式而歪曲内容。不适宜表现内容的形式只有不采用或加以改造使之适合于新的内容。昆剧“红霞”的作曲者企图在昆曲原有的基础上作出新的曲子;其中有一个曲子是从“绵搭絮”这个曲牌发展的;另一个曲子是用“山坡羊”为基础发展的。曲牌的限制必须打破,为新的内容作新曲完全是应当的。即使用某个曲牌为基础,因为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戏的规定情景的不同,决不可能完全保持原来的风格。所以“红霞”里的“绵搭絮”已经不是原来的“绵搭絮”、“山坡羊”也不是原来的“山坡羊”了,这是易于理解的。
苏区秋收一场用了江西民歌。昆剧里加唱民歌本有先例:“打围”里的吴歌,“劝农”里的山歌,都很自然。就是没有先例也可独创。主要看为着表达主题思想是不是需要。要的就拿过来,不要的便剔开去。
昆曲一度集南北曲调之大成,魏良辅,梁伯龙等的天才创造,使它成为一个曾盛极一时的剧种。昆曲的曲调是非常丰富的。歌和舞都有独特的成就。但它产生在都市,它在发展中一直是配合着士大夫和高级知识分子的口胃的。态度力求温柔敦厚,剧文力求典雅富丽,舞姿力求圆润华美,表情力求细腻熨贴,唱腔力求清俏柔丽。有闲阶级借此以供视听之娱,文雅的唱白并不求大众能懂;缓慢的节拍也正合他们的生活情调。只要曲子唱得悠扬宛转,便摇头?脑、做出回肠荡气的样子,并不想到别的。过去的富商大贾绝大多数跟随士大夫之后,附庸风雅;一般市民虽不懂得唱词,听听曲子,看看情节,在过去也还是容易满足。至于广大群众却欢喜弋阳腔,秦腔或皮黄。“花部”兴起,昆曲就冷落下去,这不是少数偏爱的人所能挽回的。
现在我们一面吸取昆曲的精华,加以提炼;同时注入新的血液;要使这个古老的剧种返老还童。编演反映现代生活的戏是最有效的办法。这样做就能使它和今天的广大群众通呼吸,同新时代的生活节奏合拍。只要这一步走通了,搬演历史故事就更没有困难。
我们肯定地说:“红霞”的演出在戏曲史上有重大的意义。使这样一个已经衰败的剧种经过改造为人民服务是可喜的事。就昆曲本身来说,使它能去掉一切病态更好地发挥优点,更健康地活下去也是可喜的事。
现在我想提出几个问题以供参考:
昆剧是歌剧,必须注重唱工,“红霞”在这方面做得对。它有许多段唱,都安排得相当适合剧情,能够表达人物的情感。唱词用了口语,这就比较容易听懂——这一点看起来似乎简单,做起来却要克服许多困难,并不十分容易。歌剧的唱词求其句句听懂很不容易,听歌的也不作百分之百的要求。但是一面欣赏唱工,最好一面也能欣赏文词。如果完全听不出唱的是甚么也会影响对戏的理解。原来昆曲的唱词有许多就是打出字幕来也看不懂。唱词改用口语是有重大意义的。
昆剧每折戏往往开始和结尾唱散板。把散板夹在上板的曲子当中的很少。“红霞”却是这样做了。昆曲的散板都是缓慢的,不像京戏的散板那样快慢自由。京戏的散板可以表达紧张激烈的感情,昆曲的散板就办不到。“红霞”第二幕青山和赵志刚见面一场,赵唱一眼板,青山接唱散板,立刻就感觉戏松了。有人说唱的松了,实际是昆曲的散板唱不紧。昆曲中紧张的散板还没创造出来。青山的两段散板是否可以考虑改唱一眼板呢?
昆曲的唱工对出字归音异常讲究,可是因为行腔的原故,声母和韵母往往距离得很远,一个字往往听起来像三个字。原来的用意本为了容易听清,结果却弄得更不容易听清。“红霞”改用了京戏和曲艺的吐字方法,使唱词听起来比较接近语言,这样做很好。因此唱曲的方法也不可能不随着而有所更变。韵味也会起变化自不用说,这应看作新昆曲的新作法之一。
京剧韵白与京白并用,昆剧韵白与苏白并用,“红霞”用的是普通北京话,是不是可以更多的加点工使成为有些腔调的艺术语言呢?
载歌载舞是中国戏曲的特点。的确,在戏曲当中保存着极为丰富的中国古代的舞蹈艺术。“天衣无缝”地融汇在表演动作里面,随着剧情和人物性格灵活地加以运用,从不为舞蹈而舞蹈(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显得极其自如。可以说中国戏曲里的舞蹈动作是生活化了的。现在有些戏勉强加些舞蹈动作,看上去异常生硬,这是不妥当的。尤其演现代题材的戏,拿步枪要个甚么花千万使不得。“红霞”的表演没有生硬地搬用戏曲的舞蹈动作是好的。根据导演的意图(我这样想)序幕里的舞绸是带象征性的。但不能说明问题,看起来似乎多余,而且同全剧的风格不调和。是否可以删去?第二幕秋收那场一个人拿着簸箕,其余的人都空手而舞,是不是还可以研究一下。
乐队的规模扩大了,配器有新的安排,这也打破了昆曲的陈规,是一个进步。最后一幕开场用大唢呐吹“哭皮”以象征敌人的走入绝路,我当时听了感觉得声势浩大有悲壮之感,而闭幕时的音乐又还感觉力量不够。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作适当的调整?
以上是我看了昆剧“红霞”的一些感想。我只看过一次,谈得不够全面,也不深入,话也没有说完、说透,占的篇幅已经多了,就此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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