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殖民帝国没落的回光反照——关于戴高乐政权及其前途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法兰西殖民帝国没落的回光反照
——关于戴高乐政权及其前途
张帆
三个多月前，被迫“隐退”了十二年的戴高乐，依靠军事暴乱力量、披着“合法”外衣重新上台。这决不是法国司空见惯的通常的内阁更迭，而是标志着资产阶级统治的一种国家形式代替另一种国家形式的开端。戴高乐政权无论怎样涂脂抹粉，都不能掩盖它愈来愈明显的军事个人独裁的本质，它正在为把法国进一步推向法西斯开辟道路。这就意味着法国的资产阶级共和制度将逐步为资产阶级公开的法西斯专政所代替。因此，戴高乐的上台是法国政治生活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但是，由于法国工人阶级力量的强大，由于法西斯在法国没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由于具有多党制传统的资产阶级党派之间矛盾重重，再加上东风压倒西风的时代条件，戴高乐政权无力一下子彻底抛弃资产阶级共和制度的形式，不得不采取迂回曲折的办法，将法西斯专政同最虚假的资产阶级议会民主形式混合运用。但是，这一点丝毫不能改变戴高乐政权的性质——逐步走向法西斯的个人独裁。由戴高乐一手制订并将于9月28日提交公民投票表决的“新宪法”就是走向法西斯的一个重要步骤。这部“宪法”赋予总统以无限的权力，内阁实际上将完全听命于总统，议会则沦为个人独裁的装饰品，共和制度名存实亡。但法西斯势力并不以此为足，阿尔及利亚暴乱分子公开表示，这部“宪法”只是“过渡性”的，根据这一“宪法”建立的政权也是“过渡性”的。显然，法西斯势力的目的在于假借民意通过“新宪法”，以便使个人独裁政权合法化，从而便于进一步推行法西斯政策。
戴高乐卷土重来，不仅是战后法国国内阶级矛盾急剧发展的结果，而且是当前帝国主义垂死挣扎、殖民制度土崩瓦解这种形势的反映。被深刻的殖民统治危机和长期的殖民战争削弱了的法帝国主义是帝国主义体系最薄弱的环节。法西斯势力在这一薄弱的环节特别嚣张，并且开始建立了逐步走向法西斯的个人独裁政权，这恰恰表明了法帝国主义的软弱，表明它无法继续依靠资产阶级所谓“中间”党派控制局面，无法用旧的资产阶级民主的手段来维持资产阶级专政。
法国统治集团在战后时期，特别是最近几年来奉行的殖民战争政策所引起的严重的政治危机，是导致戴高乐政权的基本原因。法国统治集团无视民族解放运动的蓬勃发展，企图以变本加厉的军事镇压阻挡民族独立的潮流，进行了连年不绝的殖民战争。持续八年之久的印度支那“肮脏”战争刚以法帝国主义的失败而告终，法国殖民者又在北非燃起了战火，历时将近四年的阿尔及利亚战争至今还在继续扩大中，随后又进行了可耻的侵埃战争。旷日持久的殖民战争非但未能挽回法兰西殖民帝国必然没落的命运，反而在加速它的崩溃。法帝国主义接二连三地丧失了它在中东、远东和北非的阵地。
连年不绝的殖民战争，特别是阿尔及利亚战争和随之而来的财政困难，使法国统治集团的内外处境十分狼狈。法国国际地位不断下降，国内政局动荡不定，殖民统治地位岌岌可危。法国资产阶级各党之间的争吵和矛盾日益加剧，统治集团同人民群众之间的鸿沟愈来愈深。法国统治集团已经无法用通常的更迭内阁的办法来缓和或摆脱政治危机，统治集团所面临的问题已经不再是确定由谁或由哪些政党出来组阁的问题，而是如何应付无法摆脱的政治危机和如何继续维持统治的问题。盖伊阿政府倒台前后法国政局混乱，就集中反映了这种形势。
在这种山穷水尽的形势下，法国统治集团力图建立一种法西斯式的政权，以便采取强力政策来稳定国内和殖民地的统治地位，并且保住法国江河日下的国际地位。早已在长期的殖民战争中扩展了自己力量的法西斯势力就应运而起，捧戴高乐上台。戴高乐政权实际上是法国资产阶级极端反动分子和极端殖民主义分子的政权，支持戴高乐的社会势力，主要是北非的大殖民主和本土的殖民—金融财团以及具有强烈的法西斯倾向的殖民军队。
在五月事变的严重的时刻里，法国共产党发出了保卫共和国的战斗号召，动员了广大人民进行声势浩大的斗争，但这一斗争终于未能阻止戴高乐上台。原因何在？这首先是由于法国社会党右翼领导集团的叛卖政策而使工人阶级和民主力量陷于分裂的缘故。在戴高乐企图挟持军事政变篡夺政权的紧要关头，社会党右翼领导集团竭力分裂反法西斯力量，禁止党员群众同共产党人采取统一行动；摩勒之流叫嚷“宁愿要戴高乐，不要人民阵线”，竭力为戴高乐上台奔走效劳，并以欺骗威胁手段瓦解党内反对戴高乐的力量。戴高乐篡夺政权的阴谋之所以得逞，社会党右翼领导集团的叛卖和投降起了重要的作用。现在，摩勒之流又在为戴高乐推销独裁“宪法”大卖力气，为戴高乐百般粉饰辩解，并操纵表决机器强使最近召开的社会党代表大会通过支持独裁宪法的决议。这一切都无可辩驳地表明，右翼社会党乃是资产阶级的最忠实的奴仆。
社会党右翼领导集团这种效忠戴高乐埋葬共和国的卑鄙行径激起了广大党员群众的愤慨和不满。在党代表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少数派领袖德普勒、麦耶、维迪埃等已宣布退出社会党，另行成立独立社会党。社会党的正式分裂标志着右翼领导集团向法西斯势力投降政策的破产。越来越多的社会党群众认识到，只有同右翼领导的投降政策和分裂政策作坚决的斗争，才能有效地堵塞法西斯的道路。
戴高乐之所以能上台，还利用了一部分受法西斯反动宣传煽惑的中小资产阶级群众的沙文主义情绪和人民群众对历届资产阶级政府屈从美国、出卖民族利益的不满，对资产阶级政党腐败无能、政局长期动荡不定的厌倦和憎恶，以及对国内财政经济情况每况愈下、生活急剧恶化的不满情绪。
戴高乐竭力以各种伪善姿态和花言巧语迷惑和笼络群众，把自己打扮成法国的“救星”和共和制度的“革新者”，以抗战“英雄”和第四共和国开创人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戴高乐竭力把事情说成这样：似乎他毫无埋葬共和国之意，而是要建立一个足以使法兰西“复兴”的强有力的稳定的政府，似乎只有他才能维护“共和”制度免受法西斯暴乱分子的威胁。社会党右翼领导集团以及一些资产阶级所谓“中间”党派对戴高乐厚颜无耻的捧场，更便于戴高乐玩弄这种欺骗手法。
但是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如果说，戴高乐的上台曾经在一部分群众中特别是城乡中小资产阶级中间暂时引起某些幻想，那么，戴高乐三个多月来的“政绩”和他提出的埋葬共和国的宪法，已经开始显露出他的真面目，从而使这些幻想开始烟消云散。事实证明：戴高乐政府禀承极端殖民主义分子的意志已经把法国拖上了加剧阿尔及利亚战争的绝望的道路；在国内，它正在剥夺广大人民最起码的民主自由权利，加紧向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进攻；在外交方面，戴高乐所标榜的“独立”、“民族复兴”不过是挂在嘴边的骗人的空话，戴高乐有时作出一些无关大局的“独立”姿态，也只是为了同美国讨价还价和迷惑群众，实际上还是看美国的眼色行事。
法国人民的斗争虽然未能阻止戴高乐上台，但它大大促进了工人阶级和民主力量的团结，提高了广大人民的觉悟，为掀起更加波澜壮阔的斗争创造了有利条件。现在法国人民正在为否决独裁宪法而进行广泛的斗争，“向戴高乐说：‘不’”，已成为法国人民的战斗口号。
法国人民强烈反对个人独裁，反对法西斯，使戴高乐感到要假借民意通过独裁宪法困难重重，于是就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更加露骨的恫吓、欺骗手段，以便将独裁宪法强加在法国人民头上。戴高乐恶毒的阴谋之一，就是硬要殖民地人民参加决定法国宪法的公民投票，企图用谎言和刺刀取得几百万张额外的赞成票。但是，殖民地人民坚决要求独立的浪潮打乱了戴高乐的如意算盘。戴高乐企图用刺刀迫使阿尔及利亚人民参加公民投票，接受使阿尔及利亚同法国“合为一体”的宪法，阿尔及利亚人民以进一步加强战斗来回答戴高乐，阿尔及利亚共和国临时政府的成立对戴高乐说来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戴高乐企图用威吓和诱骗兼施的手段在黑非洲兜售他的不得人心的宪法，结果却处处遇到要求独立的强大的群众示威，法属几内亚、尼日尔和其他一些地区已经表示要投票反对宪法，从而脱离法国而独立。
目前国际和国内形势都是不利于戴高乐政权而有利于人民力量的。首先，殖民体系土崩瓦解，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伊拉克革命的胜利和阿尔及利亚共和国临时政府的成立掀起了中东和非洲民族解放运动的新高潮，戴高乐政权的变本加厉的殖民政策必将碰得头破血流，从而进一步加速法殖民帝国的崩溃。其次，国内阶级斗争日益激化，中间力量进一步分化，进步力量日益壮大。随着戴高乐政权的反动面目日益暴露和殖民战争使国内财政经济困难的进一步加深，国内阶级力量对比将发生更加不利于戴高乐政权的深刻变化。再次，帝国主义日暮途穷，东风进一步压倒西风，人民力量进一步压倒反动力量。法国法西斯势力的倒行逆施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总之，目前法国法西斯势力猖狂一时，只不过是法兰西殖民帝国没落的回光反照，这既不可能挽回法殖民帝国必然没落的命运，更不可能扭转法国人民走向进步的历史趋势。退一步说，即令独裁宪法获得通过，戴高乐政权也不可能是稳固的，那也不过是建筑在火山口上的政权，法国人民争取民主自由的斗争和殖民地人民争取独立的斗争汇合在一起，随时都可能使这一同时代精神和人民意志背道而驰的个人独裁政权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