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和人——延安书简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大自然和人
——延安书简
燕凌
大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陕北黄土高原，几千年被冲刷侵蚀成了支离破碎千沟万壑的山地，望着起伏的峰峦，很难想像，若干万年以前，这里又曾经是大海，山崖上的石头在为我作证：这里的的确确曾经是大海。正是海水把一些动植物的残骸沉到海底，又在上面压上泥沙；又经过许多年的变化，把这些动植物的残骸变成了一层一层黑色的坚硬的石头。现在，人们把它叫做油页岩。
人的力量比大自然更强大。我们不但要把冲刷侵蚀大地的洪水禁闭在山上，让它们驯服地为我们服务，还要把曾经被压在海底、而今仍然压在厚厚的沙石之下的死了的生命解放出来，让它们重新发出多少万年以前太阳交给它们保存的光和热。
当我们在新修的公路上从蟠龙走向毛儿沟的时候，一路看到崖上都有那么厚厚的一层黑石头；河滩里的石块中间，到处也可以看到它们的碎片。这就是油页岩。我们正是要叫它们变成石油，再变成汽油、柴油、煤油等等几十种宝贵的东西。走着路，望着山崖，我思索着大自然的力量和人的力量。
正是这些山，曾经在最艰苦的年代发出欢乐的歌声，以它的麦子和小米养育了千百万革命者。正是这些山，曾经庇护革命者对阶级敌人进行了英勇的斗争，张开大口吞噬了成千上万反革命匪徒。光荣的无名的群山啊，今天，在我们共产主义大踏步前进的年代里，在我们的祖国快马加鞭信心百倍“超英”“超美”的年代里，这些山，又敞开了胸膛，告诉我们：看这红色的，是钢铁；看这黑色的，是石油和煤炭；看这灰白色的，是铝和耐火泥；看这青灰色的，是石膏……你们要水泥吗？把油页岩炼出油以后，剩下的石头，再加上石灰、石膏就行了！你们要化学肥料吗？把炼油剩下的气体送到洗涤塔里洒上淡淡的硫酸水就是硫酸铵。炼铁要焦炭吗？把煤炭拿去吧；在把煤炭炼成焦炭的时候，可不要把冒出来的气体当成废物，它也会给你油，给你许多宝贝。……办工厂需要水吗？你看这清清的山泉，工人没有地方住吗？哪一条山沟不能挖窑洞！
在对敌斗争的艰苦年代里曾经为革命军队带路、报信的人们，在党的号召下，又展开了群众性的报矿活动。在党委会和蟠龙工业指挥部的窗台上，桌子上，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矿石。矿石上贴着的标签，告诉人们，它们来自什么地方，是谁把它们送来的。给勘探队运送行装和在山谷里带路的，还是那些满身是革命传统的老乡们。日晒似火烧的日子，落雨的日子，都可以看到这些带着几节红几节白的耀眼的标杆和一箱一箱测量工具、钻探工具的人们，在群山之间移动。
谁还敢说延安的山是“穷山”？
光是油页岩，这里就有多少呀！只是在蟠龙一带，只是有露头一眼可以看出来的，就有十三里宽、四十里长的地方，都有这种一点就能着火的黑石头。目前已经勘测过的，也有大约六十平方公里。厚度，一般都是七公尺。七公尺的岩层中间，夹着半公尺厚的一层铝矿（也是做耐火材料的原料），一公寸半厚的煤炭，两公分厚的黑矾；纯油页岩层大约有六公尺厚。蕴藏量总共有多少？一立方公尺是一吨多重。你就拿这个基数自己计算一下吧！能炼出多少油来？年轻的化验员孙玉兰告诉我们，这里的油页岩含油量最高的是8.5％，最低的3.5％，一般的大约5％。粗略算一下，至少能出一千五百万吨原油。如果一年生产五万吨的话，足足要用三百年工夫才能炼完呢！最妙的是，炼油需要煤炭，在油页岩层中就夹着一层很好的煤炭。炼油后剩下的石头好做水泥，附近正好有配合做水泥用的原料——石膏。
蟠龙一带，到处都有煤炭。煤炭的含油率比油页岩还高，一边炼焦炭，一边就可以出油。怪不得这里的煤炭那么容易燃烧，烧起来那么旺！
铁，在延安，除了南边—道川的两个乡以外，每个乡都已经发现矿藏，在修水利的时候就时常挖出铁矿石来。有铁矿的地方也都有煤炭，不怕没有炼铁用的焦炭。炼铁用的石灰石也有的是。
还没有摸清楚的矿藏，谁知道有多少？
我们从蟠龙到了毛儿沟，已是傍晚。突然西北方涌上一片乌云，霎时间就是一阵倾盆大雨。雨中，阳光仍然照耀着许多山峰和山崖。我一直注视着山上的秋庄稼和崖上的岩石层，又想着大自然的力量和人的力量。雨后，在山坡上向东方一望，一道灿烂的长虹正跨在无边的起伏的山峰上。不能不想起毛主席在瑞金时代写的诗句：“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北关山，今朝更好看。”这是当年红军粉碎了反革命武装的四次“围剿”以后的胜利的颂歌。现在，在这里，一场新的激战——对大自然的战斗正在展开。把山峦装点得更好看的，不再是村壁的弹洞，而是正在建筑中的工厂的新墙。
毛儿沟村子里有一些用砖石砌的很讲究的窑洞。听说就是二十多年前在蟠龙一带曾经耀武扬威一时的“宋团总”当年的家宅。1935年春天，蟠龙一带的赤卫队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到陕北来，对反革命武装发动了一连串的进攻。“宋团总”不得不带着一伙残兵败将躲在寨子里。赤手空拳的赤卫队员们，锯下榆木、挖空了心，做成了“大炮”；又用鞭炮放在煤油桶里点着，成为助威的“机关枪”。“大炮”连响三声，就把寨子打开，把“宋团总”活捉了。
今天，我们向大自然进攻，还是要依靠这些英雄人物，还是要依靠群众的智慧和力量，让土办法土工具大逞威风！农民既能很快地变成兵士，也一定能很快地变成工人。每个生产队都要大办工业。等着瞧工业战线上的新的“赤卫队”大显神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