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语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夜深人语
徐伯青
深更夜静。东风耕作区大队长刘祜生，会计李静波，一个嘴巴念，一个打算盘，算计着全耕作区的秋杂作物面积。刘祜生说：“面积倒是不少，欠缺的就是劳力。”李静波打了一个哈欠，说：“怕甚么，将来有了拖拉机，一杯茶功夫就能翻个遍，刘少奇同志说……”
突然电话铃响了，李静波抓起耳机：
“是呀，……甚么？支援‘元帅’？嗯嗯，听清楚了！”
原来是社管委会打来电话，叫这里挑二十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连夜赶到火车站，去搬煤焦。
刘祜生两手一撑，从桌边站起来，说：“我去通知。等人来了，你先带走。”
李静波朝刘祜生的右腿瞅了一眼（这条腿，在两天前被犁头划破了一条两寸宽的口子，现在还敷了药，走路还很不方便），说道：
“我去，你的腿……”
“顾不得那样多。”刘祜生早已推开门，一扭一拐地但是飞快地消失在黑夜里了。
不到一顿饭功夫，男女老少把个会计室塞得满满的。李静波急了，开燃一盏汽灯，挂到门口，把哨子塞到口里，吹了一长声：
“到火车站运煤焦的，到这里来集合，其余的都回去睡觉。”
“真废话！深更半夜的，不是去运煤焦，跑到这来图轻松呀？”
李静波顺着这个话音找去，原来是上游村的蓝满。
“啊呀，您怎么也来了呀？”
“我去不得怎么的？为什么桂二爹也来了？我才五十挂零，他七十岁了！”蓝满不满意地咕噜着。
李静波朝右一望，可不，桂二爹正张着没牙的嘴，瞅着他笑哩。
“嗨呀，桂二爹！你年青吗？ ”
“怎么不年青？不是有个歌子唱道，在咱们这社会里，老年人越活越年青吗？”桂二爹笑嘻嘻地故意逗着李静波。
李静波更着急了，埋怨道：“唉，晓得刘大队长是怎么通知的？要年青力壮的嘛！”
“大队长倒是通知了要年青的。可搬搬煤炭也要分个年纪，没这种道理！”有一位胡子楂满脸的老头回答着，气愤愤地把短旱烟杆插在围腰上。
“这怎么行！”李静波??地吹了几声哨子，叫道：“大家不要乱喳喳，让我来挑，挑得谁个就谁个去！”
“挑？”桂二爹反对了：“都是自愿来的嘛，有甚么挑不挑！”
“不叫谁去，谁也不依从！”
李静波瞪大了眼，没办法了。社委会说明只要二十五个年青力壮的，如今来了一两百，其中有一些老年、妇女、小孩，这怎么行啊！
“桂二爹！”李静波鼻梁上渗出一粒粒的大汗珠，央求道：“你老人家起个带头作用吧，先回去，搬煤焦可不是轻松活。”
“算了吧，我老头支援钢铁，和小伙子一样有劲，犯不着你操心！要我带这个头，我才不得干。”
“哼，那就没有个组织纪律啦？列宁说……”
“会计同志，你少罗嗦几句好不好？人到了就走吧！”有人吼起来。
这时候，刘祜生跑得气呼呼地回来了。
“甚么事”他扫了大家一眼，揩揩额上的汗，埋怨道：“李静波，人到了这样多，你怎么还不打发走呀？天都快亮了！”
“大队长！”李静波松了一口气，说：“这样多人，大男小女的，看怎么办？”
“哈哈，聪明人被尿憋死了，”刘祜生说：“都带上走嘛！”
“社委会电话说只要二十五个年青力壮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要的少，愿去的多，我们加几个番还不好吗？真是！”
“是啊，还是大队长懂得我们的心事！”
“祜生哥这样的人，才配为群众办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着，说话之间，已经摆成了一路纵队，在刘祜生的带领下，唱着歌，浩浩荡荡地朝车站出发了。
李静波左顾右盼的看了看，见人都走尽了，才锁上门，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