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主义的职务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共产主义的职务
李德复
这几天，老孙头逢人就发牢骚：“是呵，咱是不行了，朽木了，该进养老院了。”但马上又气势凶凶地补一句：“哼！想送咱到养老院，用八人大轿抬也不行…哼！”
自从公社成立了幸福院，老孙头是满有资格进去的：论年龄，已是古稀之年，背驼了，胡子白银银的，他又没依没靠。可老孙头不服老，七打算盘八打主意，头一批去的终于没有他。那时，他理由十足，成天硬梆梆地对社长说：“你晓得么？咱是个记分员，记分员！没有咱不行啊！”正是因为这样，社长才把他暂时留在生产队里，让他记记工分。那两日，老头简直乐的不可开交。
没多久，公社采取了新办法，大伙再不要凭工分分口粮、分红利，当然，记分员也没用武之地了。年青人就趁着这个风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老孙头说：“老伯，咋样？这会该进养老院了吧？”于是这才惹起他大发牢骚：“是呵，咱不行了，朽木了……。”
老孙头虽然嘴硬，但心里确实着了慌。咋办？这下可真要进养老院了：早晨吃炒香豆拌白米粥，中午是软干饭，菜里还带晕，晚上吃软面条……。白天没事就谈谈共产主义，看看画报，下下和尚棋。手实在痒的不行，社里就要老公公老婆婆搓搓绳子，总之，不会要你干个正经劳动。一想到这儿，老孙头越发沉不住气了。他实在是还想充几年“老青年”呢？
老孙头东想西想，又在自己“记分员”的工作上打主意。老实说，他是喜欢“七包”的，但他凭自个一辈子的经验，总觉得不落实。例如前庄的李大个子，一人抵一个半人，劳动一天能挣十五、六分。这会儿除了零用钱，差不多完全都拉平了。李大个子是不是还是那样积极使劲呢？一想到这儿，老孙头猛地拍一下脑门，演讲似地说：“记分员决不能取消！咱要向社长建议，仍然要记工分。”主意一定，老孙头就到地里去了，他要在那儿证实自个的想法是对的。
地里各营各连正在深耕。老孙头在田坎上眯缝着眼，瞄呀瞄的，那个李大个子还不是在最前面么？！
“大个子，你晓得，如今再干得多也不记分了！”老孙头走近李大个子说。
“这才好呢，咱敢放劲干了！免得人家说咱干得多，是为了那娘的工分！”
“照你说，记工分倒还碍了你的劲咧……”老头不相信地眨了眨眼。
“就是有点吧！”
老孙头没有再说啥，只好默默地走开了，心里可凉了半截。
正当他发闷气的时候，社长来了，这使老孙头越发不安起来，急问：
“是动员咱进养老院么？”
“只要老伯愿去，马上派人来接。”
“孙子才去！咱……还硬实！”
“实在不想去，咱们有个共产主义的新职务……”
“新职务？”老孙头像小孩似地乐开了，喜得他连话也说不圆了：“新职务……给咱！给咱！”但又怀疑地看看社长：“咱能……担当……得……了么？”
“担当得了！”社长笑着说：“现在咱社社员的干劲冲天，这当然很好，但也有个最大的困难，就是在该休息的时候要动员他们歇一歇。打过睡觉钟后，大伙总是还在偷偷地干，有的甚至几夜都不睡。所以社里决定成立一个‘休息监督岗’，请你来当监督岗的站长，专门命令大伙去休息，你看行吗？老伯。”老孙头二话没说，连夜走马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