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自己的人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忘记自己的人
本报记者　海波
经过热烈的评比之后，小组终于选出了第三季度先进生产者，大家都为能够选出自己最理想的先进人物、技术员马学礼而感到兴奋和自豪。所以选举虽然完了，大家还是谈论不休。
马学礼却和大家的情绪有点不同，选举刚过，他就神情紧张地跑到车间党支部书记李荣根那里去，第一句话就说：“李支书，我向党提个要求。”
马学礼是车工出身，李荣根也是车工出身，年龄和马学礼也差不多。两人彼此了解很深。可是，今天是什么事情呢？李荣根一点也猜不透。李荣根知道，马学礼是这样的人：干活泼辣，但光闷着想点子。在平日，很难知道他在那儿工作。他一天到黑一声不吭，只知干活，再有天大的困难，他也总是自己克服。近几年来大家总是把他选为先进生产者，不仅是厂的、而且是市的，都把他当作一面红旗。
李荣根猜了半天实在猜不到今天马学礼所为何来，就对他说：“老马，请坐，有什么要求谈吧！”
马学礼说：“我要求这次不要再把我选为先进生产者了。”
李荣根笑了笑说：“这也不是我提的，是工人的意见呀！”
马学礼说：“那些创造不全是我自己的功劳，主要功劳是党的领导，是工人做的，我不过只出了些主意罢了，这都是应该的。”李荣根端详着马学礼那个恳求的样子，他简直有点像小孩一样的执拗了。李荣根拍拍马学礼的肩膀说：“是的，我们共产党员永远都应该谦虚，永远也不能自满，而要不断前进。但是，也要实事求是，选你，这是工人的意见，你也应该服从大家的意见，对吧！”马学礼默不作声。
×　×　×
马学礼当了十多年的工人，曾经在三个工厂工作过。在厂子里谁都能谈出他一些动人的事迹来，但谁也谈不全他的事迹。自从大跃进以来，他的故事更是一个连着一个。
今年春天，武汉重型机床厂还处在边建设边生产的时期，全国大跃进的形势奔来了，形势向这个工厂提出了当时看来是很难办到的任务：开始是年产四十多台机床，接着跃进到一百三十台，而后又要二百台。二百台重型机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啊！过去一年全国也产不了这么多。但是，形势要求它不能逃避这个艰巨而伟大的责任。因为武汉重型机床厂是目前我国规模最大、设备最新的唯一的重型机床厂，全国人民的眼睛都望着它。
经过整风和反右派斗争，厂里的全体工人没有一个不认识这个艰巨任务的严重意义。党委向全体职工发出了保证完成国家任务实现生产大跃进的号召后，马上得到了广大职工的热烈响应。马学礼和大家一样，投入了这场苦战。但是马学礼比一般人想的更多一些，他想，要大跃进光靠硬拼是不行的。因此，党提出的进行技术革命的号召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马学礼打响了厂里技术革命的第一炮。
干什么事情都要找薄弱环节，生产机器也是一样。重型机床厂生产中的薄弱环节是什么呢？马学礼天天留心地观察着车间的一切。马学礼去找工人商量研究。结果一下子发现车“滑枕”是生产中最费力又是生产最落后的活儿，是个薄弱环节。干这活的工人，弓腰弯背，满头大汗，但一天还作不了一个。
“作一个套料刀不很好吗？”马学礼日夜琢磨，最后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但他拿不准，他去找党支部书记谈了自己的想法。
党支部书记十分支持他。
在党支部的鼓励下，马学礼劲来了。可是主管这项工作的工程师不相信他能解决问题，因为这位工程师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设计一种深钻。因此，当马学礼到有关部门谈试制套料刀时，他们连理也不理说：“工作太忙啦！没有时间做。”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又是多么没有礼貌。可是马学礼不理会这些，他贴了一张大字报说：“要求材料，给我无缝钢管，我自己制造‘套料刀’，否则浪费了国家的时间和材料全由你们负责。”
大字报贴出后好几天，材料仍无踪影。怎么办呢？算了吗？不！不能，马学礼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常说，“这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国家，为了党，没有不能克服的困难。”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马学礼和几个工人想办法自己做，他用废材料自己车，自己铣，一连搞了几个通宵，套料刀终于制造成功了。它的工效比原来的提高了两三倍，并且能节约大批钢材，而工人再也不因干这种活累得满头大汗了。在同一时间内，马学礼还试制成功了“内孔稍胎”。这种工具也提高工效一倍多，大大减轻了工人的体力劳动。
这两种工具的诞生是多么伟大的创举啊！全体工人都为这些创造而欢欣鼓舞。表扬的大字报马上纷纷贴出来了。但是，所有的大字报都表扬的是“学习彭茂堂同志的技术革新精神”，而没有提到马学礼。
×　×　×
是怎么回事呢？奇怪，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表扬错了呢？是别人对马学礼有意见故意不提他吗？还是有人想争功，这当然是每个人都会提出的问题。但是马学礼根本没有兴趣去想这些，马学礼马上又被另一个更重大的创造吸引住了。
他把这场新斗争叫作发明“外旋风铣”的故事。“外旋风铣”是用来加工“蜗杆”的一种刀具。过去用的是螺旋铣刀，一天一人干不了一个，而且工人必须弓着腰干，累得人们腰酸腿痛。大跃进后，工人们虽然加班苦干，可是仍然远远不能满足需要。这是用了几辈子的玩艺儿，但现在它又被马学礼抓住了。他想出了“外旋风铣”这个巧板眼。他和工人们一唧咕，都说行。但是当他把自己的图纸拿去找一个有关的工程师看时，这位工程师比已经说过的那位还气人些。上午一见面，他看了看马学礼的草图，冷笑了一声，说：“研究一下，下午决定。”下午马学礼去时，他也拿出了自己的一套，说：“我也作了一个，只加个铣头就可以了。”马学礼听说工程师也作了一个，十分高兴，但把图纸拿来一看，把马学礼吓了一跳，他自己的图纸只几页，而工程师的图纸是厚厚的一叠子，复杂得叫人害怕。马学礼说：“这太复杂了，成本高，难操作。”由于马学礼据理力争，这位工程师含糊地答应说：“好，帮你做。”而且还答应一天即把详图画出来。
马学礼高兴极了，回去等呀、等呀，一天两天……几天白白过去了，可是到底不见这位工程师拿图纸来。直到他再次去追问这位工程师时，才知道他的“外旋风铣”被这位工程师“枪毙”了。
×　×　×
马学礼是多么痛心啊！他的心血、国家的财产要受多少损失啊！
为了早日胜利，他向这位工程师继续进行了斗争。他把自己的图纸拿去向他讲理，并且去找党组织帮了忙，这样终于使这位工程师答应找人把图纸画出来了。马学礼和另外几个工人接到图纸没有休息，就连续苦战了四个昼夜，经过三次失败，一架从来没有过的新工具——“外旋风铣”诞生了。它轻巧地飞转着，工人们一人可以看两台机器，而且只要通上电，即是抄手坐着也没关系。今年全年的活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干完了。它的工作效率比原来提高了十二倍。
×　×　×
故事说到这里就完了，但还有两句话必须说清楚，马学礼发明了“套料刀”、“内孔稍胎”，为什么不表扬他而表扬了别人，最后是怎样搞得水落石出的？亲爱的同志们，请放心吧，在我们的社会里，一切都令你愉快。马学礼是个不肯说话的，而被表扬的彭茂堂等几个人，是因为他们最先使用了套料刀等工具，写大字报的人没有深入了解这些情况就表扬了，但是彭茂堂等同志没有冒名顶替，他们很快就以工人阶级那种忠诚的优秀品质对事情作了声明，说明了问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