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厨师写书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英雄人物数今朝

老厨师写书
成都铁路局　葛光华
半夜里，老厨师赵贵平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背后，摘下小女儿杏芳的书包，小心翼翼地翻检东西，突然“嗵”的一声，书包里的砚台掉到地板上了。赵大娘猛一惊醒，压低了嗓音冲着赵师傅发脾气：“怎么还没睡？你又打算要熬通宵了？十多天来都像马打滚似的，床没贴背就起来了。写啊写的，都快着了魔啦！”她顺眼瞟了一下桌上厚厚的一叠纸又继续说：“写了这么多了还不睡啊！快睡去！”
赵师傅根本就没有往耳朵里听，轻声地问她：“杏芳新买的练习簿放在什么地方？我纸写完了借来用用，明天买本新的还她。”
“你还要写啊！你到底是在写什么呢？”
“不是早跟你说了吗？给伙食团算账写总结。”
“哼！算账写总结！算盘没响，发票没有一张，你骗鬼去！你要不把写什么告诉我，我不给你找。”
赵师傅抓抓头，朝老伴望了一眼，说：
“不能告诉你。你东家走西家串的跟别人一宣传，就麻烦了！”
老伴有点火了：“我给你宣传了什么了？看你说的。”
赵师傅靠近老伴的耳朵根轻声地说：“我在写一本书！”
赵大娘噗哧一声笑了：“你这老头子越来越出奇了，年初才摘掉文盲帽子，如今就能写书了？干别的我还赞成，要说写书啊！我看是瞎子点灯——白费腊！我反正不给你找练习簿。”
“不找就不找，别在一边泼冷水。”赵师傅走到书桌边打开抽斗取出四五个空烟盒子，准备拆开来当纸用。
今夜，赵师傅决心要把这本书写完。这本书写的是自己去年如何创制三十多种泡菜；今年年初怎样把红苕做成各种细粮；以及最近创造的绞肉机、包饺机、烘蛋糕机的制造和使用方法。当初赵师傅只打算把机器画个图样，送给他在五芳斋工作的老朋友，可党支书知道了，却鼓励他把多年的经验写本书出来。赵师傅开初听到支书的话，也是瞪起眼睛大吃一惊。后来在支书的鼓励下，全体炊事班同志又都支持，他才下了决心动手来写。
赵大娘看老头真的用烟盒子写起文章来了，心里又不好意思，只好下床，把新练习簿找出来往桌上一丢：“拿去！用香烟盒子写书，不怕叫人见了笑话。”
赵大娘虽说把练习簿交给了老伴，可心里总嘀咕老头写书是异想天开，就坐在床上唠叨起来：“我没见过有像你这样的人，去年要创造什么泡菜多种花样，把家里的罐罐瓶瓶，连玻璃坏牙缸子都叫你装上了泡菜；今年又要发明什么机器，把我两把剪刀偷去剪马口铁，剪得缺了口，现在家里连把能用的剪刀也没有。可这总还是本行本业，做出点子成绩。如今丢了菜刀抛了锅铲，倒耍起笔杆子来了。手艺人哪能耍得好笔杆，我看你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你少念几句金刚经行不行？”赵师傅顶了一句又继续写。赵大娘只好扭身到厨房给他下面条去了。
当赵大娘端着热腾腾的面条进屋时，看到赵师傅坐在床边摇他小女儿：“杏芳！杏芳你醒醒！”
这下赵大娘可真生气了：“你这个死老头子，写点子什么文章，还非得把全家都给吵醒不可啊？”
“杏芳！你醒醒，爹问你几个字。鲜艳的‘艳’字怎么写？还有那个车轮子的‘轴’字……？”
杏芳揉着小眼睛：“爹！你学文化啊？”
“学文化！你爹要写书呢！”赵大娘说着，又是高兴又是气。
杏芳睁大了眼睛：“爹！你也当了作家叔叔啦？”
“什么作家，火头军作家。”赵大娘忍不住又笑了：“你还高兴呢，你爹把你的练习簿都偷去用了。”
小杏芳一骨碌跳下床来，走到桌子边，正要写那两个字，一眼看见桌上的厚厚一堆稿纸和她的练习簿，就嚷起来：“爹！你真聪明，我把练习簿奖给你，不要你还了！”〔李　斛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