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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秦腔几个传统剧目的表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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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8-12-07
第8版()
专栏:

谈秦腔几个传统剧目的表演
梅茵芳
我们很高兴,看到了陕西省戏曲赴京演出团一、二、三团在首都的演出。这不仅是他们的戏好,还因为这些剧种很早就和革命运动相结合,成为革命斗争的有力武器,使人们对它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现在,我想来谈一谈我看过的几出秦腔的印象。
“三滴血”是一出反主观主义的好戏。它通过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说明了违反科学、迷信书本的错误。樊新民所创造的晋信书,把一个封建社会里食古不化、死啃书本的老学究主观武断的顽固思想充分地表达出来了。马少波同志在一次座谈会上说这个戏是秦腔里的
“十五贯”,这话说得很好,但我觉得过于执和晋信书虽然都是典型的主观主义者,在造型方面却各有巧妙不同。过于执是俊扮,晋信书是丑扮;朱国梁扮演的过于执创造了符合苏昆独特风格的人物形象,樊新民则发挥了秦腔传统袍带丑的特点,排除了低级趣味的庸俗表演。这个戏里刘毓中演的周人瑞这个老人失子后悲恸欲绝的心情,从那几个招式中就深深地打动了观众,他是衰派行当出色的老演员。萧若兰、陈妙华、雷震中等都演得好,我们很熟悉他们的表演艺术。青年演员全巧民的贾连香是初见,她塑造的这个鲜明活泼少女的形象,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游西湖”是很有人民性的,李慧娘不仅是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女子,而且她是个反抗复仇的鬼魂。马蓝鱼扮演李慧娘,在“鬼怨”一场中,她把慧娘的悲愤心情和善良性格,在那如泣如诉的歌唱和矫捷轻盈的舞蹈中,刻划得很细致。“救生”时,马蓝鱼和扮演裴生的李继祖把传统的甩发、吹火、扑跌技巧,用来表现他们处于千钧一发时的紧张心情,十分成功。由于马蓝鱼纯熟的掌握了吹火技术,所以它和剧情严密地结合一处,不是卖弄技术。慧娘的满腔愤怒、她对贾似道英勇的反抗,在那口喷烈火朝廖寅扑去的表演中体现出来,这和罗四奎演的廖寅的表演是分不开的。当然,若是吹火技巧更进一步结合着慧娘掩护裴生逃走,刻划她用火去逼退廖寅的追杀,那么吹火更能显出气氛的紧张,有助于慧娘的性格描写。紧接着的“鬼辩”一场,把慧娘的形象提到了英勇高洁的峰巅。贾似道不仅是压迫人民的统治者,而且他敢于审鬼,由此可见他是多么凶残,但是慧娘这时挺身而入,大闹了贾府,惩罚了横行人间的贾似道以及他的爪牙。老艺人田德年把贾似道演得十分出色,他没有从表面刻划这个恶魔,他几次发笑都各不相同,很能表现贾似道的内心世界。最后,贾似道被慧娘吓得昏死过去,苏醒过来时“哎”的一声,正意味着代表四万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弱女子的李慧娘,她站了起来,最后终于战胜了代表封建统治阶级的贾似道!慧娘这个复仇的女鬼,真是壮丽极了,也勇敢极了!
“白玉瑱”是清代陕西剧作家李石山十大本戏之一,它揭示了元代人民反抗元蒙残暴统治和阶级压迫的斗争生活,作者继承了明代传奇的传统,以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来描写这个题材。“白玉瑱”的戏剧性很强。李应真演的尚飞琼是闺门旦的路子,去年我带了剧团到西安演出,我们剧团的同志曾教她“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我还亲自为她与另一青年演员段菊林排过“惊梦”的身段。这次看到“梦订”一场感到她已把“惊梦”的身段运用在这一场里,在表现飘忽悠荡、迷离惝恍的意境以及与李清彦会面时的娇羞脉脉、半推半就的神情都与杜丽娘、柳梦梅的情景相似,这里可以看出剧作者在创作时曾受了“牡丹亭”的影响,而演员也吸取了“游园惊梦”的表演手法,把观众引导到诗情画意中,造成前半部戏的高潮。
“店遇”一场是脍炙人口的,李清彦被元顺帝的爪牙恶僧捉住,在起解的途中与投水遇救的尚飞琼
同住旅店,一墙相隔,尚飞琼用手指戳破了纸窗,看到法绳系颈的梦中郎,悲恸欲绝,但终于未能交言,这是剧情最能震荡人心的地方,扮演李清彦的蔡志成和扮演尚飞琼的李应真都突出地体现了剧中人在这种情景中的内心变化,唱、做及表情都给观众以深邃的艺术感受。但我对这场戏想提一个意见。我记得去年在离开西安之前,曾看过琬琬腔的“白玉瑱”,“店遇”一场剧本内容基本上与秦腔相同,但处理的方法却不同,琬琬腔的这一场戏,捉拿李清彦的解差是睡在这间店房里的,当尚飞琼在隔壁听到李清彦的声音,用手指戳穿纸窗,从小孔中看到李清彦,而李清彦也看到她,正想互相询问,由于有人监视而不敢说话。这样,就从复杂的环境中造成紧张的气氛,加重了演员的表现力量,而且是入情入理、无懈可击。这次秦腔的“店遇”一场,李清彦独住一室,解差要到最后起解时才上场,我认为却减少了剧情的紧张性。首先这一对眠思梦想的少年男女,在患难中忽然相遇,在大段唱念的时间里,始终未交一言,这对于入世不深的一对少年情侣的性格来说,表现出他们的顾虑重重,勇气不够,就显得空虚无力,相反地如果李清彦旁边有解差监视,那末这两个人的恐惧、顾虑和不敢交言就有了根据,同时观众还要替他们两人担心。这样,剧情就显得紧凑而更有说服力,并能把戏推向高潮的顶尖。
“火焰驹”是彦贵卖水的故事,也是秦腔的传统好戏。当年,我们曾看过河北梆子的“卖水”“打路”“祭桩”,也是很吸引人的。河北梆子这个戏是从秦腔里演过来的,情节大致相同。这次看到秦腔“火焰驹”,戏中“打路”一场,非常动人,把观众带进极度震荡人心的境地,和这对婆媳同悲共戚,而去憎恶那势利阴险的黄璋以及那些权奸。孟遏云是秦腔中的正工青衣,我在西安看过她的“武家坡”,这次她在“火焰驹”中演李母,出色地创造了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形象。她不是用贫婆子那种路子去简单地刻划这个官宦人家的老太太,而是恰切地表达出李母的身份,可以看出她把青衣和老旦的演技熔合在一起了,这是一个成功的创造。萧若兰演的黄桂英,有层次的表现出她在被李母突然打了一掌后的惊讶,和后来那种委屈而又忍耐的内心痛苦,观众看到这里,对这一对婆媳的误会,不由得也要心酸泪下。宁秀云演的周瑞菊,戏虽不多,却恰如其分地在这场悲剧中起了烘托的作用。“火焰驹”是一出群戏,许多人物都有鲜明的性格,“打路”一场就可以说明整出戏是如何精湛动人了。
陕西戏曲赴京演出团在首都的演出,不仅传统剧目给人难忘的印象,而且现代戏也取得了可喜的成功。如“鹰山春雷”“闹粮”“梁秋燕”;又如从皮影搬上舞台的琬琬腔——华剧,演唱都很动人,我就不一一列举了。陕西戏曲赴京演出团在首都的演出,令人感动的是像刘毓中、孟遏云、田德年等老艺人,和青年演员同台演出,有时老艺人戏不多,甚至演次要人物,这都充分说明了他们奖掖后进、扶植新生一代的苦心,而青年演员的表演,确实没有辜负党和前辈们的培育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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