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破“鬼”“神”谜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夜破“鬼”“神”谜
黄根亭
这天晚上，安徽来安县张山乡摆了一个“擂台”，辩论有神无神的问题。参加辩论的，有无神论者，有大半辈子求神拜佛的迷信老头，还有巫婆、香头、阴阳先生和算命先生等。
刘学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农民，他老婆过去有病，请香头瞧，花了七、八石米没治好。这时他愤愤地说：“天下那有鬼神，还不都是骗人的。”
一提起天下没有鬼神，可引起争论来了。这时候有人反问道：“不见得吧，若说没鬼神，晚上一个人走路，怎么有时会被鬼迷住，陷到坑里去的呢？鬼火那来的呢？”
鬼迷路的事，可把许多人问住了。是呀，没有鬼神，怎么会发生鬼迷路的呢？今晚参加会的人当中，就有人在过去晚上迷过路。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大家都在思量着。
刘金生过去也迷过路，也总以为是鬼迷路，可是学了哲学之后，他认清了人也是物质的，人死之后剩摊骨头，根本没有鬼魂，那有什么鬼迷路呢！他用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很科学地分析了所谓鬼迷路的原因：“一个人夜里走路，如果迷信鬼神，走到坟墓地和荒山野林，就会心惊肉跳，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似前头有鬼挡，后头有神盯，愈紧张脑子愈发昏，到末了就迷迷糊糊地，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了，到处乱跑，一跑脚步和身上的衣服就哗哗响，像鬼神在追。就这样有的人陷到深沟里淹死，有的人吓死。要是蹲下来定定神，头脑就清醒了，路也不迷了。老古话讲得对：‘远处怕水，近处怕鬼’，人到陌生地方，不晓得那里死过人，那里是坟墓走夜路就一点不怕。挑一担走路?唷?唷喊，累得顾不上想鬼神，走夜路也不怕。光听说有鬼，可是谁真看到鬼呢，还不是人传人，胡说八道。鬼火也不是鬼的火，那是人和狗、猫、驴等动物死后，风吹日晒，骨头内化出来的磷，能发光，随风飘，大家就管它叫鬼火，说得怪吓人的。”
“鬼神是假的，那是过去地主麻痹我们劳动人民的。”蒋泽民联系到阶级关系来谈鬼了。“过去地主说有鬼神，说他们有房有地是祖上风水好，命里注定吃租子，说我们是穷命，活该受穷，要安分守己，不然死后打下十八层地狱受苦。好多人上了他们鬼当，也跟着他们求神拜佛。我原来也信鬼神的，父亲死后烧香点烛又烧纸，花费好多钱，盼望他老人家在阴间保佑我发财，可是一点也不灵，我还是一直年年混穷。解放后，我生活一下好起来了，地主却完蛋了，这难道是他们祖上的风水，突然变坏了吗？是他们一下倒运了吗？那才不会哩，还不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我们翻了身，我们穷人才统统交上‘鸿运’，‘命’一下变好了！打这我再不信鬼神了。人家烟囱上写‘吉星高照’，我家写‘毛主席万岁’。”
这时候张跃山插上来讲了件笑话。去年6月里，村上有家人家生病，请鬼姑子李老太下神。他听说正在下神，就走过去瞧瞧。进去时，李老太的“神”还没附身，正在打哈欠伸腰。他就朝人群前一坐。李老太的眼向他一瞟，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伸了一次腰又伸一次腰，直哈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眼睛发白，总是不下神。这时旁边的人用手悄悄捣捣张跃山说：“你穿的是干部制服，李老太的神不敢来了，你出去吧！”他刚走出大门，后边李老太就哇啦哇啦唱起来，鬼也来了，神也来了。
张跃山的话，引得好多人都笑了。正在这时，原来好端端坐在那里的陈文才，突然向后一仰，眼睛发白，浑身发抖，幌拳伸腿，好像疯子。这是怎么回事？是鬼神来整人吗？大家顿时一惊，眼睛都看向他。只见他连打哈欠，口中念念有词，一忽儿大叫一声：“对你讲来对你明，行行路路说得清，要得你家病人好，我黄花姑娘到来临！哈！”又是一个哈欠，“对你讲来对你明，行行路路你要记清，搓上三尺桃红布，买上四尺红绸绫，檀香称上一大把，好香买它二十斤。保得你家病人好，莫忘我姑娘苦心情！呵……呀……！”又伸了一个懒腰。大家听到这里，才知道他也在“下神”，立即哄堂大笑，阴阳先生、香头、鬼姑子和算命先生也大笑不止；陈文才自己也笑了。笑声稍低时，陈文才向香头刘金元笑问道：“刘老头，你以往下神都老一套，连我都学会了，我下神下得可像？”
刘金元低着头，不作声，脸色很尴尬。青年妇女叶书华这时接上说：“什么下神呀，尽是些骗人的把戏。我母亲是巫婆，我姊姊的九岁女儿生了病叫她瞧。她七求八求地尽胡摆弄，眼睁睁把小孩拖死了。要说真有神，自己的外甥女还有不显神通保佑的吗？我姊姊提起这件事就伤心，怨恨老太婆。”香头刘金元也说话了。声音很低沉，但很激动：“我当了二十多年香头，靠下神弄鬼，在外头混吃混喝，害了不少人！说老实话，那里真有什么鬼神呢，鬼神由我口里出。我自己是巫神，要是真有神，我的一双眼也不会瞎了。我给人‘治’病，全靠碰运气，有的病本来不厉害，自己会好，我去动动手，好了，人家就以为是我治好的。这样名气就传出去了，大家都来请我治。其实我那会真正看病呀！有一次村上高其友有病，叫我去瞧。我下神了，可是那来神呢？我估量他哥哥高其富北上三年多没音讯，一定是死了，就胡诌说：‘高其友呀，你的哥哥北撤时打死了，没钱用，鬼魂回来附你身上要钱用，烧点纸钱给他病就好了。’后来，高其富活着回来了，当面顶了我一家伙！有人害眼睛，我用口气吹吹，说是仙气；三个哈欠一打，算是下神了，这尽是骗人的玩意。旧社会内穷得没办法，我装神弄鬼糊嘴，如今我们日子都好过了，我再也不干那种骗人的行当了。”
“下神是假的，我们算命也是假的。”算命先生张玉龙笑着说：“今天我来揭开天窗讲亮话。吃我们这行饭的，走进人家门，两耳像铜铃，要靠耳听，还要靠引路的探听。走到门槛高、房子大的人家，我们就捧捧他们，说他们是富贵命；走进茅草屋，我们就说他们是穷命，运不好。……”叶书华这时插问说：“你是怪能的。有次你给我算命，开头尽讲好话，后来我问你：‘照我命里推算，我们夫妻关系怎样？’你一听我口气，连忙改口说：‘夫妻关系搞不好，不进乡里到区里，不到区里进法院。’”张玉龙还是笑着说：“这就叫瞎子讲瞎话。你那样一提，我就估计你们夫妻一定合不来；如果夫妻关系好好的，怎么会提出夫妻关系好不好呢？我就胡诌一通。”停顿了一下，他坚决地说：“如今我们瞎子生老病死有保障，谁还愿意去干迷信的旧营生呢？我明天把叮当板送来展览。”
在辩论会结束的时候，乡里同志还当场做了一次沼气试验。当汽油灯移到外面，屋子里黑漆漆的时候，从一个油布袋内，立即冒出了莹莹的绿火，远看活像是“鬼火”。大家争着观看。乡里的同志从沼气联系到哲学，告诉大家世界上一切都是物质的，所谓“鬼火”也像沼气一样，是物质的东西，不过那是磷火罢了。有的人看了沼气试验，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一股气也能发绿光，难怪哲学上说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物质的。当然‘鬼火’也一定是物质了，不会是鬼神发光。是‘神’消‘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