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的早晨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汉水的早晨
吉学霈
清晨，天空一片瓦蓝色。汉水两岸低矮矮的群山，被一抹乳白色的薄雾笼罩着。
现在是枯水季节，汉水显得温柔而文静；暗青的江面上，甚至连点波纹都没有；要不是偶然江面上突然起个旋儿，你还以为江水完全是静止的呢。
晨雾越来越浓了。对岸绵绵的山岭，现在只能辨出个轮廓；那样子好像一队骆驼，停足在江的对岸。
在一座乌黑的山头下面，停泊着几只大木船，数不清的黑点子在它们周围晃动着，像是在装卸货物。
突然，从江面上飘来一阵号子：
“嗨……嗬嗬嗬……”
这声音先是有点儿细微，并且隐隐约约，若断若续。但是只一刹，这种声音就在江面上轰响起来；随着，远远近近都响起了同样的号子。
哪儿来的这许多号子声？我在江面上四处找：但找来找去，除过那平静的江面，和凝浮在它上空的浓雾以外，什么也没有找到；但是当我一转头，一条长长的船队已从上游飞速的飘下来了。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的耳朵受了骗：原来刚才的号子都是山谷里送出来的回声。
这一条长长的船队至少有二十只，一只衔着一只的尾巴，在互相追逐。转眼间，船队已经飞到我对面的江心了。整个河谷于是都喧闹起来：
“嗨…嗬嗬嗬…”
我仿佛觉得，这声音不像只是从船上发出的，山在喊、河谷在喊，江水也在喊……它粗犷而又豪迈，雄壮而又眛人。这是征服者的声音！胜利的声音！用全部心胸呼出来的欢乐的声音！
正在这当儿，对岸码头上有人喊：
“喂！老亲家，你们这次装的啥？”
“粮食、木料……还有稻谷草！”船上一个老汉半笑半喊的问：“你们什么时候起锚呀？”“一会儿就起锚！”码头上的人回答。
“丹江口见面吧！”老汉笑道：“我们先走一步了！……”
大木船拖着老汉的笑声，撒在江面上；转眼间，船队已经看不见了。
接着，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然而江水被船队激的波浪，现在并未完全平息；它们互相冲撞着、推拥着，好像刚刚送走了客人，自己要找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慢慢的，我注意到江水的颜色已经变成粉青色了；可是不久，又转成了淡红色；接着，完全又成深红色。……
我为这种神奇的变幻所惊倒。抬头一看，原来东方半拉天，已被阳光烧得通红。
浓雾慢慢在消散着。汉水两岸的群山，逐渐在恢复着它们原来的面貌。当一轮红日悄悄的从汉江对岸的山后面升起来的时候，有几只大木船满载着建设丹江水库的物资，徐徐的离开了对岸的码头，向下游出发了。……〔苗地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