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吧！亲爱的故乡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再见吧！亲爱的故乡
公安部下放干部 马鸿芬
两个月前，因为工作而离开了河北省南皮县鲍官屯。现在，又要回到这里，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涌上心头。转而一想，明天又要离开了，惜别、依恋的心绪又涌上来了。
我一进家门，大婶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她抢着接过我的背包，把我拉到屋内，疼我地说：“可累坏了吧！快歇歇”。不等我回答，她又忙着替我倒水，让我洗脸，又忙着为我搭铺、拾掇屋子……。我见大婶忙得满头是汗，忙劝她：“大婶！我只在咱家住一宿，……”我耽心她过分伤心，下半句又咽到肚里。
俊英妹妹回来了，见到我就连蹦带跳地抱着我说：“姐姐，可回来了！这一回可不走了吧！”没等我回答，大婶就支使她说：“你快到食堂里打点红薯粘粥，鸿芬在县里吃不着，今天来家了，快让她吃点喜欢吃的东西！”俊英答应了一声，拿起盆子就跑了。大婶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篮子，里边放着一个红花的毛巾包，她轻轻地揭开毛巾包，把一块黄油油的月饼塞到我手里，拍着我的肩，像对小孩似地说：“吃吧！这是过中秋节时给你留下的”。大叔从门外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绿油油的脆瓜，我心想：天冷得快霜冻了，那儿得来这脆瓜？大叔微笑着递给我：“这是在咱后院里种的，只留下一个了，谁也舍不得摘，给你留着，快吃了它吧！”我接过了月饼和脆瓜，一句话也说不出，从这月饼和脆瓜上，我体会到大婶、大叔的火热的心。
吃罢晚饭，大婶揉揉眼，低沉地说：“你还不如不来，刚来了又走，这叫人心里怎么受呀！”俊英妹妹那股调皮的劲儿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噙着眼泪问我：“什么时候能再来呢？”最后，大叔没奈何地说：“工作需要嘛！只是不要忘了咱这个家，常来信，工作如果离得开，就回家来看看！”
夜深了，我睡在大婶为我收拾得舒适的床铺上，就像躺在慈母的怀抱里一样的温暖。外间屋的灯还没有熄，我揭开门帘一瞅：大婶和俊英低着头，在豆瓣大的灯头下做活，看她那焦急劲就像替自己的亲人赶做嫁妆似的。我披上衣裳跑过去一看，原来她在替我做新拆洗过的被子，我张了张嘴，半句感激的话也吐不出来，只伏在她肩上说：
“大婶！半夜三更的快睡吧！甭为我忙了！”大婶没吭声，只管缝。过了好一会，她才长吁了一口气说：“孩子！大婶只能替你做这一次啦！”大婶的热泪夺眶而出。
大婶在村里是个“劳动模范”，她坚强、能干，处处关心人，体贴人，待我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乍来时，在队上抬湾泥，她不放心，总不让我和别人抬，每次都是亲自和我抬，抬的时候她总把土筐拉到自己那一头，我争着和她平均分担时，她总是装着生气的样子说：“怎么，你不听指挥吗？”
我晚上去乡里开会，她总是带着衣服和手电去接我，有一次，散会时已是两点钟了，一出屋门，就听见有人喊我：“鸿芬，散会了，咱回家呀！”我一看，原来是大婶拿着手电和棉衣在等着我，乡党委秘书告诉我，她天一黑就来接我了。
大婶是妇女主任，每天除下地生产外，晚上经常开会，还要做家务活，每天一点空闲时间也没有，可是她还为我缝补衣服、做鞋子，现在她又忙着为我做被子。母亲逝世后的十五年中，没有人给我做过一件针线活，今天，是她，我的大婶——一位淳朴、善良的农妇为我一针一线地缝着。在这八个月中，我不仅学到了许许多多书本上所学不到的东西，改造了我的思想，我还重新得到了母爱。
第二天，我迎着黎明的曙光，怀着依恋的心情告别了我的家乡。我迟迟地不愿骑上车子，我愿意多看一眼大叔、大婶、妹妹和送我的姑娘们，我想多踏一踏这哺育了我八个月的土地。八个月，不平凡的八个月呀！难忘的八个月呀！它过的是那样快，还有许许多多该学的没学，该做的没做。鲍官屯呀！我的新的故乡。在这里我第一次拿起锄头，挑起扁担，在这里，我第一次分辨出韭菜和麦子……，在这里，我第一次认识到了劳动的伟大和群众智慧的无穷，在这里，我学到了生平最宝贵的知识。我爱上了这里的土地，更爱上了这里的人们，我在这里受到了教育和培养。再见吧！亲爱的家乡！亲爱的土地！亲爱的人们！我将带着你所给予我的新的血液和力量，加倍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