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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劲冲天”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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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8-12-29
第8版()
专栏:

“干劲冲天”帽
朝阳
我们这地方的僮族人民,喜欢戴一种细篾编织的雨帽。它比汉族的斗笠小,比草帽大,晴雨都适宜;又由于它编织得精致、好看,人们出门就把它背上。它是用具,也是装饰品。
篾帽上写上“干劲冲天”四字,是县委书记的一句话引起的。县委书记在一次号召大跃进的会上说:“我们要以冲天的干劲来改变我们县的面貌!”听了这报告后,不知是谁,为了表示决心,就在这晴雨不离的篾帽上写上“干劲冲天”四字。接着,许多人也跟着在篾帽上写下这几个字。一时间,戴“干劲冲天”帽就成为了一种风气。
这种帽也不是随便可以戴的。首先,戴的人真要有冲天的干劲。要是干劲差点,群众会不承认。所以,干劲不足的人是不好意思随便把这几个字往篾帽上写的。
有个青年社员覃一安,外号“茅草火”,意思是燃起来轰轰烈烈,可是很快就燃完了,熄灭了。他做事也就是这个样子,开头很有劲,叫喊得比谁都响亮,可是不用多久,劲头就烟消火灭了。他自以为很积极,但选积极分子时群众总不选他。他的爱人韦弟来,是团小组长,为了他这个毛病,不知同他生过多少气。
县里修万宝山水库,各社都派民工参加,覃一安第一个跑去报了名,心想:这次戴得成“干劲冲天”帽了。买了一顶新篾帽,拿回家去,把一支大笔蘸饱了墨水就要往上面写字。
弟来正给他收拾衣服行李,忙走过来,伸手把篾帽拿开,说道:“你不能自己随便往上面写字。”一安瞪着眼道:“怎么,当积极分子还要请过封?”弟来道:“是要请封。要群众封,不要自己封。”一安道:“我第一个报名参加修水库,还不配戴‘干劲冲天’帽?”弟来道:“你第一个报名是好的,可是光报了名还不算数,要看你在工地上表现得怎样。”一安拍着胸脯道:“这你就不用担心罗。我保证拿回一个模范来给你看!”弟来笑道:“你这样子我见过好多次了,就是茅草火,燃得旺,熄得快!”一安道:“这一次我一定有始有终!”弟来摇头道:“这话我也听过好多次了!”一安道:“我这人算完了!连自己的老婆都信不过我了!”说罢,把笔一放,低着头就坐了下来。
见他这副样子,弟来又有些怜惜他。心想:还是从积极方面鼓励他吧。就把篾帽还给他,柔声说道:“不是信不过你,是怕你不能坚持,惹人家笑话。只要你能决心改正,那你就写吧!”一安重新拿起笔来道:“人不会一辈子都这样,难道我就不会大跃进么?”这话说得弟来很喜欢,帮他扶着篾帽,让他高高兴兴的写上“干劲冲天”四字。
到了水库工地,一安干得很起劲。弟来听到了,心里很高兴,想道:“当真嘛,人人都在大跃进,难道茅草火就不能变成榾柮火!”
过了几天就是星期日,弟来早早的吃了晚饭,就到村里去组织人明天到水库工地慰问,忙到半夜才回家。到家一看,大门敞着。心想:解放以后就没有贼了,不会是被窃;莫不是他回来了!三脚两步赶进房,可不是,煤油灯半熄不熄,一安躺在床上正打鼾。
弟来把一安推醒,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一安惺忪着睡眼道:“干了这么些天,还不让人回家休息休息!”弟来有些不高兴道:“看你的毛病又发了!我说,明天一早你还是赶回工地去吧!我们下午就去慰问你们。”一安带着睡意道:“我不回去。”“你真不回去?”“莫吵哩,人家要睡觉。”说罢,翻身向里,又打起鼾来,再推也推不醒了。
弟来愤愤地望了他半晌,猛回头,望见一安的篾帽挂在壁上,
“干劲冲天”四字十分显眼。这字样更引起了她的气:“哼!这算什么干劲冲天!”一时压不住心中的怒火,霍地站起来,跑出门去,在阳沟里抓了两把稀泥,赶进房,把篾帽上的“干劲冲天”四字,唏哩哗啦地涂掉。
一安昨晚赶了半夜路才到家,很累,直睡到吃早饭时候才起床。起来不见弟来,心想到村里去找她,顺便在大家面前显显那顶“干劲冲天”帽。那篾帽是反挂在壁上的,他急着出去,也没有看看,顺手取下就背上了。
他摇摇摆摆的走到村街上,迎面碰着美英那伙调皮的女孩子。美英见了他,吃惊地问道:“怎么,你回来了?”一安笑道:“回来了,过星期日嘛。”有意转转身,让她们看到他篾帽上的“干劲冲天”几个字。哪知美英一看,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篾帽道:“一安哥,你的干劲当真是从天上掉到地下了,看,都涂上泥了!”那几个女孩子也边笑边说道:“你戴的原来是干劲落地帽呀!”七嘴八舌,嘲弄得一安满脸通红。他取下篾帽一看,见了上面涂的泥,气的骂道:“是那个多手的,开老子的玩笑!”美英正色道:“人家恐怕不是同你开玩笑,是在警戒你。想想吧,我们正组织慰问队到工地去慰问你们,可是你倒回来了!”“我,我……”一安忽然口吃起来,半天说不出一个理由。一个女孩子道:“干脆,你就说是茅草火燃过了吧!”有个山歌手立刻编了首山歌,唱将起来:“跃进风头猛猛吹,吹倒大山吹起灰,别人冲天你落地,亏你敢把帽子背!”大家一齐唱起来,唱得一安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也顾不得找弟来,转身就跑回去了。
回到家里,他把篾帽狠狠地往地上一扔,骂道:“不戴这个东西,我看会不会死人!”
过了半晌,冷静些了,他想道:这几天在工地上,自己天天戴这顶帽子,谁见了,投过来的都是钦佩的眼光,为什么今天戴上就被嘲笑呢?这是因为自己在工地上干得不错,配戴;今天呢,自己从工地上跑回来了,做的事配不上这顶帽子了。戴“干劲冲天”帽是一种光荣,这光荣假不得,一假群众就不答应,看来,今天这场羞不能怪帽子,只能怪自己。自己并不愿落后,怎能把帽子扔掉呢?于是,他把篾帽拾起来,用水来洗上面的泥。正洗着,弟来回来了,说了声:“水洗不掉的。”一安抬起头来,含怒问道:“泥是你涂的吧?好呀!”弟来平静地道:“那是你先给你自己涂了泥。我问你,你要在篾帽上写字时是怎么说的?”一安道:“难道我在工地上干得不好?”弟来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跑回来了?”一安没话讲,低下头来。弟来沉痛地道:“一安啊!你为什么老是这样虎头蛇尾,叫我……”她说不下去了,见她那么伤心的样子,一安不禁又愧又悔。他把湿淋淋的篾帽放下,走过来握着弟来的手,嗫嚅地道:“弟来,我……你……。”
半晌,弟来拿起那被水洗去了一半泥的篾帽道:“一安,自己涂上的泥,得用行动来洗。我看,你吃了早饭就回工地去吧;不然,等慰问队把你‘欢送’回去就不好了”一安顺从地道:“好嘛!”
一安回到水库工地,一直到工程结束,都工作得很好。民工队回来时候,村里的人去欢迎。弟来特地买了顶新篾帽,写上“干劲冲天”四字,亲自给一安戴上。以后,一安戴着这顶“干劲冲天”帽到处走动,再也没有人嘲笑,“茅草火”的外号也没有人叫了。(附图片)〔苗地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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