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死镇”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伦敦通讯

未来的“死镇”
李一川
煤矿镇的悲剧
当英国政府说“煤太多了”，宣布要关闭煤矿时，这对柯木克林维克镇人民该是多么大一件不幸的事情！“我们都为这事大吃一惊，不知怎么办才好，甚至要哭了！”矿工特德·汤姆士告诉我。他手里拿着一块晶晶发亮的无烟煤气愤地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煤，我们这个镇完全建筑在煤的上面，你甚至再开采几十年也开采不完，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关掉这最好的煤矿。”
关掉这么好的无烟煤矿井似乎是发疯了，但目前在英国，这的的确确是现实。
英国去年工业生产下降，受到打击最严重的是煤钢工业。煤的需求锐减，1957年消费下降五百万吨，去年由于钢铁等各种工业开工不足，用煤减少一千万吨。存煤堆积如山，达到一千九百万吨左右。英国政府命令在今年要分批关掉几十个矿井，以便减少生产。
南威尔士的柯木克林维克镇正是要关掉的矿井区之一。镇子上的两千余居民大部分都是矿工，他们世世代代都在附近的矿井工作。成排的商店是靠矿工为主顾建立起来的。矿工们以自己的捐献，建立了学校、俱乐部、电影院等；许多矿工并以分期付款的办法，买下了房子。一旦矿井关闭之后，全镇失业，商店就要关门，俱乐部、电影院更无法维持。今日仍然热闹的镇子，明日会变成一片荒凉之地，整个镇子就会成为一个“死镇”。这个镇上的居民就不得不背井离乡、流落他方去寻找职业。这对这个镇上的居民来说，实在是一个大悲剧。
就业无望
但是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他们能够找到职业吗？
四十岁以上的矿工由于长期在井下劳动，工作条件恶劣，大部分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职业病：肺病、皮肤病，或者腰、腿受伤。矿工威廉姆说，“当过十年矿工，就不会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所以当父母的都不愿儿子当矿工”。这些人一旦失业之后，就没有就业的希望了；即使年青人对自己的就业也非常悲观，“到什么地方去？”这是青年矿工普遍问的一个问题。全英国失业者每日都在增加，南威尔士在煤矿未关闭之前，几个马口铁厂就早已关门，大批的失业者还找不到工作，那末矿工就可以找到吗？英国政府说，其他煤矿可以容纳一批人，但工人们不无理由担忧：“关掉煤矿是因煤太多了，如果其他煤矿增加工人，煤还是同样的多”。每一个矿工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都是“没有希望”、“前面漆黑一团”。
失业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呢？许多人租了房子，房租还得照付。有的矿工自己受尽苦难，希望儿子上学、不再当矿工。经济危机一来，这种幻想破灭了。儿子不仅上不成学了，并且同样会被抛到劳动市场上同父亲“竞争”职业。
儿女多的家庭感到这种失业的威胁特别严重。
但是英国的煤真的太多了吗？煤场上的确堆得比山还高，但是许多工人家里却没有煤烧。甚至许多矿工家里冬天也只生一个火炉。离柯木克林维克镇不远的肯维克赫尔镇，有个叫摩根的矿工，因为买不起煤烧，到矿井拣了一些煤，当局说他“偷煤”，拣了九个便士的煤，被罚了二十五个先令。这种“偷煤”的事，每星期都有所闻。
矿工们心目中的最大幸福
矿工们对自己前途的忧虑是到处可见的。他们在家里、在俱乐部、在酒吧间、在公共汽车上谈的都是这个问题。许多老年人因为经历过三十年代的危机，感觉特别锐敏。现在还未宣布要关闭的矿井的工人，也是忧心忡忡，“下一批是否就要轮到我们了呢？”他们要找一条出路，他们现在把苏联、中国和没有失业连系起来了。汤姆士今年八十八岁了，当我到他家里去作客时，在他知道我是从中国来的之后，马上给我背起了他儿童时代所记得烂熟的一首有关中国的诗：
“茶来自中国，
它在远方的大洋彼岸。
你们给我带来了茶，
所有祝福的海员。”他说这是他最早记得的关于中国的事。
“现在中国在前进，威尔士在后退。俄国中国没有失业”。
另外一个矿工说，“中国是东方的一颗明星，你越走近它，它越亮。”最后他说，“五年以后看中国吧！”
没有失业——这就是他们现在想像中的最大幸福。
不能这样下去了！
矿工们对保守党政府的不满和愤怒已达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他们说：“仅在几个月之前，政府还到处张贴广告：煤矿工作是最保险的，最有前途的，这个工作会使你一生都很满意！现在有些广告政府还没有来得及揭去，我们就要被抛到街头了！”
工人们要求行动起来，反对政府的这种反动措施。肯维克赫尔镇共有三个矿井，两个要关闭，受到影响的大约两千人，传说另外一个矿井也要关闭。在两天之内，全镇五千余人都签了名，要求用一切办法，反对政府关闭矿井。
当我到这个镇的时候，他们正在开工会大会。一位矿工告诉我：圣诞节前夕，一般都不开会，但今年特殊。参加会议的人有的是从六、七里以外赶来的。
“我们不能把我们的希望寄托在地方上的一些工业，钢铁工业还在解雇工人，全国许多地方，也没有工作可做。我们应该示威，行动起来！……”这是一位年青矿工的发言。他还没有说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矿工马上就插上来激动地说：“我们应该要求议会复会，全世界著名的威尔士政治家比万跑到哪里去了呢？让他来我们这里看看。”这时会场里一个人说：“要找到比万得一个月以前就约好！”
这时，一位大约五十余岁、头戴鸭帽的矿工站了起来，他脸上一道道的皱纹告诉我他是受过苦难的人，他很沉着但很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得行动起来，不然几个月之后，我们就会流浪街头。”
会上有人提议马上筹集战斗资金。
会上决议要举行游行示威。
矿工们再也忍耐不下去了！（附图片）
年青的矿工正为自己底未来命运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