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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号子和“鲟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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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1-12
第8版()
专栏:百花坛

劳动号子和“鲟鱼”
王静
一年前,送一个朋友下放锻炼。她是个歌唱家,从来没有下过乡。当申请被批准后她很高兴;但也有顾虑,怕劳动影响了她的专业进修。不过她行前表示:为了劳动锻炼,牺牲艺术也在所不惜。
前几天我们欢迎这个朋友锻炼归来,谈到思想收获之余,问她在艺术上作了多大的“牺牲”。她爽朗地笑了,说:“你们先听我唱一个吧。”
我们的这位朋友是“抒情的女高音”,以演唱舒伯特和柴可夫斯基的浪漫曲出名,但这次却一反过去的舞台风度,昂首挺胸,对我们唱起一首江南的劳动号子。开始的领唱部分高昂而又清丽,绵延的音调中有着十分动人的细微变化;后面和唱部分则是一种跳跃的节奏,激荡的旋律,使听者不觉都跟着动起来了。
“你扩大了我的眼界”,一个朋友说,“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动人的劳动歌声。过去我总以为号子、山歌之类都是原始的呼喊,没有什么‘艺术性’的”……
“我刚下去时也是这样看的”,声乐家抢过去说,“总以为劳动与艺术不可得兼,不用说去学唱号子,连我原来的一套也准备放弃的呢。我曾想:过去在城市的生活条件下,还常常感冒,声带充血,要三天两头地吃药,呵蒸气、静养,那末在农村繁忙劳动的条件下,还谈什么艺术呢!……老实说,我曾经很苦恼了一阵子。”
“你又是怎样转变的呢?”
“哈,这里并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情节,很平常,很自然——那是在春天,插秧的时候,满山遍野都是吆号子的声音,特别使我惊奇的是妇女,她们从早到晚,站着、走着、弯着腰,总是在唱,从不停歇,而且没有哑嗓子,没有‘音盲’。我觉得,她们中间有很多人比我这样的专业演唱家还要出色。一开始我被这种情况弄得目瞪口呆,以我所受的教养觉得这是不可解释的,我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但是,我不是来研究问题的,是来参加生产劳动的,当我和大家一起工作了几天以后,就抑制不住被那集体歌唱所激发的热情,也暂时忘掉了我的声带振动状态和共鸣位置,随着大家高唱起来。开头几天觉得不大舒服,不大习惯,但过些时候我就和她们唱得一样嘹亮,而且也再没哑过。”
“这对你原来的歌唱风格有没有影响呢?”有人这样问她。
她没有回答,坐到钢琴旁唱了一曲她拿手的“鲟鱼”。这仍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声音,不同的是(至少我的感觉是)音色比从前更明亮,像发着金属的光泽;同时,她对这首名曲中跳跃的旋律的唱法,令人很自然地联想到她开头唱的那首号子的和唱部分。听到大家赞许的笑声,她觉得再不需要加什么说明了。
“关键问题在于解放思想”,她像做总结似地向大家说,“过去我在学校里的时候,听老师教导说‘喊民歌’(我的老师从来不说‘唱民歌’)是和‘科学的发声法’矛盾的,会把嗓子喊破,以至前功尽弃。我们一提到民间歌唱简直有些谈虎色变的样子,从来没有谁敢于尝试过。这是一种迷信!过去的教养还灌输我一种这样的看法:艺术是一种特殊的、神圣的事业,普通劳动者与她无缘,而艺术家也不应该参加体力劳动,据说这样会使得肌肉僵直,脑筋迟钝……云云。这也是一种荒诞的迷信!但过去我们是深信不疑的,现在回头来看觉得多么好笑!”
“多么深的成见啊!”一个朋友感慨地补充说,“艺术本来是从劳动中产生的,艺术的主人本来是劳动者,但几千年的阶级社会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历史偏见,把艺术和劳动对立起来,把艺术家和劳动人民对立起来。过去我们以为自己是马列主义者,是相信共产主义社会要实现的,但在艺术观点(作为世界观的一个部分)上却迷信这种统治阶级的偏见,这哪里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
“自然,共产主义社会是我们最高的理想”,另一个朋友接着发挥下去,“共产主义的艺术当然不是回复到原始公社时的样子,而是要继承几千年来人类的劳动成果。我想,专业性的艺术还是要得到发展的,专业技巧的锻炼还是我们艺术教育中的重要问题,但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确是个关键,否则就会迷失方向。作为一个观众,我希望既能看到像我们的歌唱家这样表达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又有较多专业性的艺术加工的节目,同时也能看到群众自己创造,并且在不断提高着的生动活泼的节目。这也是‘百花齐放’的一方面的涵义吧。”
大家不约而同地以期望的眼色看着我们的歌唱家。她脸上现出兴奋的红光,仿佛听到催场的铃声,就要出台和观众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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