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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低了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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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1-21
第6版()
专栏:

雪山低了头
本报记者 黄昌禄
云南高原以山多著名,山最多的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云南边疆的少数民族生活贫穷,最贫穷的民族要算傈僳族。就是这个最贫穷的边疆山区,去年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粮食产量在一年内猛增两倍以上,由千年缺粮区变为自给而略有余裕。
我访问怒江的时候,在自治州首府知子罗的街头,看见一幅标语:“过去人见山发愁,现在山向人低头!”这两句话,充分地反映了傈僳人的巨大变化。
怒江,像一条翠绿的缎带绣在云南边陲。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如两座天然屏风对峙怒江两岸。站在怒江边上,抬头望天,天空是狭长的。两岸的田地、村庄和溪流,宛如挂在壁上的图画。我沿着怒江河谷走了三天,没有看见过一里宽以上的平地,有些坡地陡得连人也站不稳,但地里都种着庄稼,据说傈僳人是用绳子拴着腰,吊在山坡上种地的。远远望去,山上的梯田像一排排靠在岩上的梯子。好些梯田不过一公尺宽,要是用牛犁,牛根本无法掉转身子。但是,田里仍然长出了稻谷。有一块田只有一张方桌那么大,但人们仍然精心地把田埂挖得平平整整,在田里种植了几十丛稻苗。
在乌云笼罩着怒江两岸的漫长岁月里,当傈僳人还是单家独户个体生产的时候,他们纵有征服自然的雄心壮志,却无法成为自然的主人。那时,他们凭着双手,向险峻的山岩搏斗。春天,放火烧了森林,用木锄或木棒在烧过的山坡上掘个窟窿,丢下种子,等待着微薄的收成。等土地的自然肥力耗尽,剩下一块“地骨头”后,便另烧一块。这里的人们无法抵抗自然灾害。天旱把庄稼晒死,大雨把庄稼冲走,风来把庄稼刮倒,无年不灾。傈僳人年年苦够了,年年饿够了。他们把这种痛苦的心情倾诉在一首著名的民歌里:
“人越活越老,
地越种越瘦。
哪年哪月?
人才能长生不老,
地才能越种越肥!”
这个年月终于盼到了。当共产党把傈僳人从反动统治和剥削阶级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当两万多个体的傈僳农户被引上了合作化的康庄大道以后,长期埋藏在傈僳人心底的征服自然的愿望,便如脱缰之马,决堤之水,汹涌地奔放出来,变成移山倒海的力量。
碧江县的阿斗罗乡是怒江区最穷苦的一个乡村。全乡三百六十三户傈僳人在解放前每年收获的粮食只够吃三个月。去年,党支部和工作队领导全乡傈僳人大兴水利,大开水田。有一条水渠的源头在拔海四千多公尺的碧罗雪山顶,当水渠开凿到源头时,正值大雪纷飞。许多傈僳人为了早日把水渠修通,坚持留在工地。有一次,山上又刮起了狂风大雪,群众都回村避风雪去了,独有九个人留在工地上。大家为了他们的安全,劝他们走。他们坚决的回答说:“要等水沟修通,人与水一齐回村!”以后大雪一直下着不停,九个人便一齐挤在一间草棚里。他们从雪堆里取出工棚的木料当作柴烧,捧些雪水,和着玉米粉充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九个傈僳人仍然冒雪开工。他们一直与风雪搏斗了八天,天才放晴,积雪逐渐溶化,群众纷纷回到工地,看见九个人还在继续工作,都万分感动。这条水渠如期完成了,九个傈僳人实现了自己的英雄诺言——与水一齐回村。
傈僳人在征服自然的斗争中不仅有着惊人的决心与魄力,也表现出了他们丰富的智慧。离知子罗不远的怒江岸上,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属于普罗乡的四个氏族所有。过去种过庄稼,因没有水,庄稼不好,便改作牧场,二十年前,国民党的官吏霸占了这片土地,企图在附近的知子罗河上筑一座坝,拦住从雪山上流下来的河水灌溉这片荒地。官吏们在怒江两岸强派了几千民工,用鞭子威胁着他们把石头装在竹篓里沉下河去断流。但雪山并不向官吏们屈服,坝刚筑起,山上发了一阵大水,把石头连竹篓都冲跑了。工程整整进行了一年,把附近山上的竹子都砍光了,水坝始终没有筑成。当这片土地回到普罗乡人民的手中后,人们多么渴望引雪山的水来把它变成良田啊!但有前车之鉴,不敢贸然动手。去年大跃进中,一个贫苦傈僳农民的儿子,普罗乡党支部书记开山一提出一定要完成这件水利。好心的老人提醒他:“国民党时几千人都修不好,再修也是白费力气。”地主吓唬他说:“那条河里有鬼,谁碰着他就会发疯”。开山一却不管这些劝告和威胁,他坚定地告诉大家:“今天党派了干部领导我们,政府送了炮杆炸药来帮助我们,我们又办起了七个合作社,只要我们四个氏族一条心,雪山再高,也要它低头;河水再凶,也要它让路!”全乡的贫苦农民都拥护开山一的意见,不分那个氏族的人,都一起带上锅灶和工具,奔向工地。开山一和工作干部研究了过去国民党官吏失败的教训后,决定不采取筑坝断流的办法,而在知子罗河的上游开凿一条水渠,使河水从高处流向荒地。但是,水渠需要穿过雪山上的一座石壁,石壁有一里多长,高达二十丈,像刀劈斧削过似的屹立着。水渠如何能通过这座绝壁呢?当这个困难交给全乡群众讨论以后,有人提出了在石壁上插进一排铁杆,在上面架起木板涧槽,让水从涧槽里流过绝壁。但是,这座悬岩连猴子和岩羊都爬不上去,又怎能上去插铁杆呢?勇敢的傈僳青年约四首先用绳子拴住腰从岩顶上吊下去,在石壁上搭起一座便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悬在半空中的便桥去工作。水渠终于穿过了石壁。但前面又碰到一道深箐,渠水如何能飞过深箐呢?仍然用涧槽渡过去吧,箐有十多丈宽,搭这样长的涧槽,下面没有支柱是不行的。支柱吧,箐底又太深。这个问题又把大家难住了。开山一站在箐边整整琢磨了一天,他忽然想起过去到兰坪县运盐时,看见一条河上架着座人字桥。这个启示使他想出了:“用人字架支住涧槽,不是恰好吗?”大家按照他的意见,终于把涧槽架过了深箐。千难百折,都没有难倒傈僳人。两个月后,水渠全部完成了,怒江边上那片世世代代干渴的荒地变成了三百亩良田。
上面的故事,不过是傈僳人千万件英雄事迹中的几朵浪花。千万朵细小的浪花汇成了澎湃的巨流;千万个普通傈僳人的力量使江山为之变色。去年一年中,傈僳人便在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上开凿出了二千八百七十五条水渠,多少年来白白流入怒江的雪水驯服地流进了八万亩新开的梯田。
时代变了,山河变了,人的心情也变了!
现在,怒江两岸已经听不到那首哀怨的民歌了。傈僳人以征服大自然后的豪迈心情唱着新的民歌:
“过去看天满天黑,
看地一样色;
现在看天星星多,
看地水田多。”
“团结力量大过山,
山头一劈成两半;
看上山顶汽车路;
看去山坡金谷田。”雪山,在英雄的傈僳人面前低下了头!(附图片)
傈僳人在怒江东岸碧罗雪山上开出的梯田 本报记者 黄昌禄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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