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失去红心在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双腿失去红心在
忆伊
这个故事讲的张科林，是福建闽侯县城门人民公社龙江大队的党支部委员，今年三十九岁。十二年前，他在战争里失去了双腿。以后，在残废军人教养院里度过了几年。去年春天，领导上批准他回乡参加生产。
这个失去双腿的英雄，始终保持着一颗火红的心。
去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和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切都抹上了金色。张科林扛着一把大锹，直上青梁山。自从安上两条假腿以后的这许多年来，他还没走过这样崎岖的山路。走一步，冒一阵汗，没走几丈远，两腿又酸又痛，内衣全湿透了。他就地一坐，沉思起来：我这两条假腿能不能走山路？当然有困难，但是一定能，困难总是人克服的。他想起那一年贾汪战斗中失去了双腿，后来装上了假腿时自己是怎样练习走路的，那时不要说走，就是连站也吃不消呵！现在不是走得好好的吗？既然在平地上走路没问题，走山路的困难同样难不倒我！想到这里，他忽地站起来，继续前进。这时候自己感到步子有力多了。到了山脚下，仰起头望望：这山可不低啊！他顺着山边好容易走了一段，膝盖下面的假腿上坡弯不过来了，于是他便用两只手撑在地上爬。但是，左臂里至今还嵌着敌人的五颗子弹，伸起来比右臂短两寸，支撑不住，于是，他便侧着身子爬……。爬呀，爬呀，衣服被荆棘扯破了，手指甲里塞满了泥草，涨得难受，他全不理会。爬着爬着，脑子昏沉沉的，他在山坡上坐了片刻，往下一瞥：那绿一块黄一块的田畴，像缎子般的，村边的闽江就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眼前还有娇艳的桃花……。家乡多么美好的风光啊！张科林感到心胸十分宽阔。他又看看山上，光秃秃的一片，不禁自言自语道：看吧，过不了几年，定叫你桃红柳绿，果树成荫。他抽完了一袋烟，又伏在地上，拼着全力往山上爬，终于到达了山腰中的一片斜坡地。
这时，社员们已经吃过午饭，大伙都上山开荒来了。一见张科林已经先到，大家又惊奇、又兴奋。弟弟张科题带着责备的口气问他：
“你怎么不等大家一齐来，摔下去怎么办？”他擦擦额上的汗，笑道：“和你们一道来，你们不抬我才怪呢！”
收工的时候，弟弟要驮他回去，他没答应，说：“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能上也能下，你让我试着自己走，开头难，以后就好了，这有什么可怕的。”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卸下假腿，大腿上都肿红了。他不声不响地敷上药，用纱布包包扎扎。夜里，伤疤发炎，疼痛使他一夜没有睡着，但他没吭一声。第二天，他没上成山，坐在家里闷的慌，心里忖道：上山的这一关一定要闯过！他指着大腿自言自语的说：“你也太嫩了，一定要磨练磨练。”歇了两天，张科林又上山了，七八天的功夫，他终于学会走山路，爬山坡。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一锹一锹的开出了两亩多荒地，还在山坡上铲了草皮五、六十担，埋在地下作肥料。在两亩多的荒地里，他种下了一百二十多棵南瓜，七百多棵玉米，七十多棵山芋，五十多棵芋头，还有绿豆、白菜……真是五花八门。
荒开了，庄稼种下了，几场雨以后，黄黄的地里长出了嫩绿的幼苗。张科林看着心里说不尽的欢喜，每天上山就背上点肥料堆在地头。春末夏初的天气，雨天多晴天少，雨后山路滑，寸步难行。他索性在山腰里挖了个大洞，在里边安了个锅，备点粮食，还放块门板当床铺，碰到雨天他就不下山。
一个多月以后，当南瓜结得有拳头大，玉米长到尺把高的时候，张科林累倒了。乡里村里的干部和群众天天来看望他，安慰他。
党和群众的关怀，使他感到自己有无穷的力量。在卧病的日子里，张科林重又翻开早已读过了好几遍的“把一切献给党”这本书。病还没全好，他就去出席了一次党的会议。乡支部书记刘希瑞大大表扬了他，说他是一面永不褪色的红旗。会议结束以后，刘希瑞语重心长地批评了他：“老张，你以后要听听大家的，按着自己的性子猛冲猛干是不行的。你也要看看你的身体，有些事情实在不能做的就少插手，要实事求是呵！”张科林感激地说：“老刘，我一定听你的话，以后一定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科林病一好，便又生龙活虎般地参加了夏收夏种，村子里十一个打谷场，都留下了他的足印。但是，人们坚决不让他再干重活。他只好担任起检查的工作来。每天他都要去各个打谷场上跑几遍，看看谷子打的精细不精细，见到有些社员掼谷子不四面掼，就提出意见，要大家多掼几把。
公社成立以后，村子里要办儿童食堂，可是谁也没有经验，困难也不少。张科林便自告奋勇把这件工作担当下来。他过去搞了这个工作么？从来没有。可是他想：既然群众需要，共产党员就该带头干。谁也不是天生就学会干这干那的。在他筹划奔波下，这个四百多个儿童吃饭的食堂不久就办起来了，而且办得很好。
现在，张科林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儿童食堂里工作，从对食堂人员进行思想工作到帮孩子盛饭，什么事都管，从早到晚真是没个闲的。一天晚上，炊事员林瑞英怨声怨气地说：“一天忙到晚，这工作没什么意思。”他听到了，严肃地对她说：“劳动不分什么高低贵贱，越是艰苦的事，越是不被人注意的事，才是最有意义的。让孩子们吃饱吃好，全心全意为了下一代，这是非常光荣的劳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