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之间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伦敦通讯

人狗之间
本报记者　潘非
一幅推销狗饼干的广告写道：“松脆又耐嚼的饼干，正好适合狗的牙齿和胃口。饼干包含如下成分以增进健康：小麦、鱼肝油、肝、鱼、肉，以及富有营养的脂肪。”
在伦敦，说狗享受着比普通人高得多的尊敬，是并不过分的。除了狗饼干、狗罐头以外，还有专门给狗服用的“维他命”丸。
当狗啃着饼干、吞着补药的时候，英国的普通人正在消费着愈来愈多的人造奶油，用它来代替有营养的、真正的奶油。按人口平均计算，目前许多食品的消费量，比战前大大减少了（值得注意的是，战前的水平已经是很低的）。例如，水果降低6％；谷物制品降低8％。
一个工人的妻子海伦·马宁，向我倾诉过她的愁绪和烦恼。她说：“孩子们正在发育，他们应该吃一点水果。但是我买不起，橙子要四个半铜板一只！”
四个半铜板——这是微乎其微的数目。英国上流社会喂养着三百万条狗。绅士们在狗的吃食上花的钱，每年是四千万英镑。
围绕着养狗的乐趣，建立起了一门独特的行业。伦敦有九十八家出卖狗用品的商店，五家狗食
品公司，一家狗制药公司，十四家狗理发店……。
这还是个很不完整的统计。
有一种狗叫做“泼特尔”。泼特尔长着一身稠密的鬈毛，狗理发店就是为它服务的。理发师把它的背部、臀部的毛全都推光；对其他部分的毛加以细心的修剪；剃得光秃秃的尾巴的尖端，留下一撮绣球似的绒毛——这是目前最流行的样式。
我参观过牛津街附近的一家狗理发店。在那儿，“人”和“狗”的正常概念，已完全混淆。
泼特尔在理发以前，先要洗涤一下。这，有个很文雅的名称，叫做“香波”。（不幸的是，在英语里，人的洗头也叫“香波”。）在这之后，它们站在特制的桌子上，由理发师小心谨慎地伺候着。电动的推子发出“得尔尔……”的声音，在泼特尔的脊梁上移动。看到那露出来的油腻腻、灰褐色的皮肉，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它们多长时间来一次？半年？”我问得十分外行。
理发师用左手托起泼特尔的下巴，在它的嘴边嚓嚓几剪刀，就像在修饰一部威武的、绅士们的“仁丹胡”一样，然后转过脸来端详我几秒钟：
“嘿！那怎么能行。三个星期！”他拿起了一把雪亮的白钢指甲刀，开始为泼特尔修脚爪。
一个英国太太推进门来。她一声“哈罗”，一只泼特尔立刻窜上前去，跳着，呜呜地叫着。英国太太一边亲热地哼哼着“亲爱的，亲爱的……”，一边掏出三十个先令为它付账。
在伦敦，普通一个男子的理发费是：三个先令。
除了狗理发店，还有狗澡堂。走进这家澡堂的大门，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在这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狗的画像。澡堂老板打开一扇侧门，把我引进洗澡间。这儿装着白磁浴盆，冷、热水龙头，和一切可能利用的“物质文明”。混身雪白、间有朵朵黑花的“达尔梅兴”，又矮又胖，好像一节腊肠似的“达克香”，身材高大、表情凶悍的“拳斗家”……这些不同品种的狗，一只又一只地从浴盆里被抱出来，由穿着白罩衣的姑娘给它们吹风。这家澡堂的广告上写着：“浴后电气吹风，免致感染咳嗽。”
澡堂老板打开文件柜的抽屉，熟练地抽出几张卡片。这是马格累特公主（女皇的妹妹）的两只狗的“档案”，上面写着历次来这儿洗澡的日期和其他必要的记载。老板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告诉我：
“不光是马格累特公主，艾登、女皇的母亲、格劳斯特伯爵……都是我们的老主顾。”
澡堂老板感到骄傲。我的感觉是：“人”，这个高贵的称号，受到了最大的侮辱。
我记得，在东伦敦史坦伯尼区，三万户居民中，有二万二千八百多家没有洗澡间设备。他们只能烧一壶温水，站在只小洋铁盆里，把水从头到脚地浇下去。
我还记得，工人西姆斯向我诉苦：他的孩子从来没有睡过床。大孩子晚上睡在张破沙发里，小的就睡在婴儿车里。
但是，在出卖狗用品的商店橱窗里，却陈列有狗的床铺，狗穿的毛线背心、尼龙雨衣、帆布靴
子，甚至还有狗的玩具。
人，享受不到应有的待遇。狗，却过着人一样
的生活。
也许，把狗当作人，这是种“乐趣”。它已成为英国上流社会空洞的精神生活的一部分。牵着狗散步，抱着狗接吻，带着狗坐汽车兜风……
当英国的绅士和太太对这些也不再感到兴趣时，一些更新奇的花样出来了。由“每日镜报”发起，“全国爱兽协会”举办的第二届禽兽宴，将在2月10日在伦敦举行。“每日镜报”几乎以一整版的地位，预告这一新闻。它写道：
“在大厅里，它们将在灿烂的灯光下坐着、站着，或者歇在栖木上，来举行这个壮丽的宴会。参加的有各种各样的爱兽。
“这些爱兽将是主人。人，将是宾客——其中有很多著名人物。
狗、猫、鸟、羊、马、驴、短鼻鳄鱼，将和……最著名的人物共同进餐。”
“每日镜报”歌颂道：“这将是个什么样的宴会呵！”
真的，这将是个什么样的“宴会”呢？（附图片）
“泼特尔”洗完了澡，还“享受”一番吹风之“乐”
技术高超的美容师在给“泼特尔”修趾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