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元宝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刨元宝（新民间故事）
（康濯改编）
有一个人，从小爱好劳动，一辈子实打实受，省吃俭用，置下顷数来地，光景挺不赖。不想他两个儿子两个媳妇都是整天游游荡荡，光吃不干，老头子紧打劝慢训导，也教化不过来，只得雇了两个长工，自己跟长工卖命动弹，养活儿子媳妇。这一来，儿子媳妇更懒了，连吃饭喝水的也要长工送到手里，还短不了说个饭不好，菜不强的。老头子想：这世道敢是没法教化好这四个男女啦！他只得叹息一声，忍住一口气，自己对自己说：“就算是我前世该欠下他们的！”说完，就又上地去了。
后来，共产党八路军解放了这块地面，村里实行土地改革，老百姓开会讨论成份，就把这家订成了个富农。农会主任对老头子说：“大伙是这么个意见：要说你嘛，可是个好受苦人，你儿子媳妇若是都跟你一样，你也只是个好中农；可就是你儿子媳妇不动弹，还剥削压迫长工，你家就成了富农了。你有什么意见？”老头子说：“大伙的话一个对！我一个赞成，没意见。”后来村里开斗争大会，两个长工还对这儿子媳妇诉了苦，群众也把这四个男女批评得不轻；老头子见了那模样，不光不心疼，还裂着嘴笑道：“该！该！”
这时他家长工也没有了，群众给他们五口留下了够个中农的地，就征收了他家多余的土地财产；四个男女眼看不动弹就没的吃，只好跟着老头子上地去。可是，他们真觉着熬不住！刨两下就头晕心发跳，巴掌擦破皮出了血，腿酸痛得立不住。他们就干干歇歇，光靠老头子受。
老头子实在老了，身子骨不抵了！有一天早晨，老头子竟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他知道自己害上了年老病，没法治的，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就去了儿子媳妇天生的靠山，让村里大伙教化他们往好里改吧！想完了，老头子就把儿子媳妇叫到跟前说道：“我眼看是不行了！往后，你们自己好好劳动生产，养活自己吧！”儿子媳妇看着这个光景，不觉都啼哭起来，这个哭道：“往后俺们怎么过啊！”那个哭道：“往后俺们靠谁啊！”还有的哭道：“俺们腰酸腿痛的可真个做不了营生啊！”老头子听着心烦，想了想，就说：“这如今不动弹就没活路，你们紧着慢着熬着受吧！唉！儿子儿媳妇啊！你们听着：我还有十个大元宝，早先怕你们胡花，不敢告给你们，可你们到底是我的肉啊！我也不瞒着啦！记着，孩子们！元宝都在村东俺们八亩坪那块地里东西南北散埋着；你们慢慢熬慢慢受，受不住了，吃不上了，就去刨个元宝帮补点。可你们只许一年刨一个！十个元宝帮补你们十年，你们准受出来啦！会动弹啦！孩子，好好记住啊！”老头子说完就死了。
儿子媳妇们听了老头子的话，都很高兴，把老头子安丧了，就商量刨元宝的事。他们商定先把十个元宝刨出来吃了再说；他们又怕刨的时候村里人们看见了要征收几个去，就又商定每天黑夜去刨。
就从这天起，他们四个人，一人一把镢头，在那块八亩大小的八亩坪地里，整整刨了十个黑夜。他们腰痛了也刨，腿酸了也刨，巴掌破了也刨，头晕了也刨，一点也不歇，都想着刨出元宝来就好啦！谁知刨到第十黑夜，眼看天也亮了，八亩坪刨得一点也不剩了，都还不见元宝。四人正要回去，不想农会主任这么早就扛着镢头下地；农会主任见了他们就说：“哈哈！这两天我正猜摸这地是谁们怎么刨的哩！原来就是你们连夜刨呀！好！这才象你们老头子的儿子媳妇！我说你们种什么？你们没籽种？行！我给你们借点。”四人慌慌张张地只得随口答应了。后来他们又仔仔细细把刨过的地再翻了三夜寻了三夜，还是没有元宝。这时农会主任又给了他们籽种，他们只好把地种上；以后农会主任又督促他们奶粪、拣苗、锄草的，他们后悔得不行，好在这会上地也都不觉得腰痛腿酸了，头也不晕了，巴掌也磨不破了，就每天上地去。到秋天，这八亩坪打了二十担谷子。
他们四个男女对那十个元宝还是不死心，还想再往下刨刨。后来农会主任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们的事，就跑去对他们说：“哈哈！家有黄金外有秤！你们老头子要有元宝，我还能不知道？没有元宝的！老头子是叫你们好好劳动，劳动就是元宝！这不是！光这块八亩坪，一年打二十担谷子的，这顶多少元宝？哈哈！”这四个男女这时才清醒过来，齐声嚷道：“啊！真对！真对！”说完，四人就又上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