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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3-27
第8版()
专栏:


季康
在云南西双版纳各族人民的小竹楼上,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一个用四根木料围成方形中间填上泥土的火塘。不论是降霜的冬天或是炎热的夏日,火塘里的火总是在日夜的燃烧,每逢有贵客来临,主人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火弄旺,这是一种风俗,表示对客人的礼貌。
围着火塘,我和农民们度过了不少个夜晚,一面讨论着寨子里的生产大事,一面欣赏着火焰的美,看火焰怎样忽而伸展身体,忽而蜷伏倒卧,忽而打旋,忽而跳舞,燃烧着的麻栗树枝散发着芳香,有时噼噼拍拍地爆烈着,有时滋滋拉拉地嘶叫着,为我们唱着欢快的歌。
1950年解放初期,我第一次来到西双版纳时,亲眼目睹了兄弟民族的贫困生活,不论是傣族、拉祜族、哈尼族或是佧佤族,绝大部分都没有棉衣,没有铺垫,没有被子。冬天,他们往往一家人围在火塘边,横七竖八地躺卧着,烤着火抵御严寒,烤热了一边身子,翻过身来再烤另一边。当春天耕种的季节来临,他们又放火烧山,一条条暗红色的火蛇,爬过荒凉的茅坡,留下的灰烬,便是肥料,焦黑的根根树桩之间,生长出稀疏的谷物。这使我不能不想到人类最原始的智慧,想到那钻木取火的燧人氏,想到盗火者普洛米修斯,因为正是火,帮助了这些边远的民族,度过了千百年来困苦的岁月,正是火,给了人们光明、温暖、友谊和片刻的安宁与幸福。
今天,刀耕火种最原始的耕种方法已经消灭,傣族、拉祜族、哈尼族和佧佤族等各族人民也都制起了新衣棉被,再不怕冬天的寒冷和春秋之夜的凉意了。火,开始以一种新的姿态在边疆各族人民的生活中出现。一年间,我看见了各种各样的火。白天,田野间焚烧着草皮肥堆,无数道白烟冲向云霄;夜晚,火在童林和田埂上燃烧着,为积肥送肥的人们驱走了黑暗。如果说这千堆万把的火光,是一条红色的巨龙,那么,在插秧和薅锄的夜晚,满田满坝映在水田和绿秧中的万盏明灯,就是一片晶晶闪光的星海。而在平常的黄昏,炊烟还没在寨子上空消散的时候,竹楼和佛寺里也都有很多跳动着的不很明亮的松明火,那是年老的大爹大妈,正热心专注地向小伙子小姑娘们学文化,学拼音字母。还有那最难使人忘怀的秋收突击之夜,燃烧着的禾秆旺盛得像一颗颗透亮的火珊瑚,每当火吱吱地响了起来时,人们说:“火在笑了!”他们把火笑比做吉祥的征兆,随着火的欢笑,人们的劳动也更紧张,更愉快了!
西双版纳第一座花岗岩水坝开始在流沙河上修建时,有一块巨岩,炮眼打不进去,炸药炸不开,傣族的老人们说:“这是女水鬼彼朋旭居住的地方,她不愿意搬到别处去!”怎么办呢?水利工程队提出来用火烧,大家砍来了许多大树干,架在这块顽强的石头上,烧了几天几夜,石头起了化学变化,炮眼可以打进去了,炸药起了作用,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水鬼彼朋旭被消灭了。又是火,破除了千百年来的迷信。
茶树林中的火,要算是最最美丽的景色了。为了突击采茶,让茶叶早日下树,不放老,一年间组织了好几次大协作,连夜采摘。寨子里多年不曾参加劳动的老大妈们,拄着拐棍来了,年纪还很小个子只有半截人高的小孩子也来了,和尚来了,佛爷也来了,还有城里那些汉族居民们,机关里的干部们,全都提着马灯点着松明,来到了茶树林中,突击采茶。满坡的灯火,远远看来,全被茶树映绿了。
火,体现了人们的美丽的理想;火,闪耀着民族之间团结友爱的光辉,它不仅照亮了边疆的茶园,而且也照亮人们的心。今年流沙河水电站开始动工,在西双版纳不久的将来,各族人民的小竹楼上,还要出现一种新的火光——电灯。民间的歌手们,开始用古老的曲调为发电站歌唱。他们说:“火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我们的伙伴,为了对火表示尊崇和感恩,我们将为它修建公路盖好楼房,让它永远照耀着中国人民的伟大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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