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的布票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猎人的布票
达斡尔族　巴图宝音
大清早，猎人托克春牵出了白骏马，穿过了森林草滩，快马加鞭地来到了旗商业局百货门市部。门市部里挤满了人。货色可不少。他东瞅西看，见啥都想买。白面、细布、糖果、白酒、年画、炸炮、水果……大一袋小一包地买了一大堆。刚走出大门，见着部落里一伙猎人在那里坐在地上喝酒，一看都是相识的朋友，他就忙上前打招呼，大伙赶紧拦住请他喝酒。知心朋友见面，干啥都来得痛快，托克春就坐在那里，痛痛快快地喝呀痛痛快快地唠。
他们唠起伪满时的悲惨生活，那时日本人干啥都很野，枪杀一个鄂伦春就像枪杀一个野兽那样简单，那时被拉去做苦工的亲人一年到头回不了一趟家，更谈不上春节团聚。那时候到处听到的是鬼子狗腿子的枪声，猎民的嚎哭声，到处看到的是鬼子和狗腿子的丑脸和猎民们的愁眉苦脸。如今，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欢乐景象，现在的春节多热闹啊！诺敏河畔响彻着歌声、欢笑声、炸炮声……。他们越唠越高兴，酒棒子一个一个被他们喝空喝干。不知不觉喝到唠到太阳偏西。俗语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托克春还觉得没有喝够，但是他醉了。他摇摇晃晃地跨上马，兴高彩烈地奔回部落。
晚间，托克春因为儿子从中央民族学院毕业回来参加工作，又娶儿媳妇，正为过个双喜临门的春节而感到非常高兴的时候，老伴却在一边板着脸说：“你这老糊涂，你咋只顾办年货，连给儿媳妇做新被的花被面也忘了买呢？”托克春这才想起今天上门市部忘了买被面。“赶明儿个再去买吧！”他边想边摸狍皮大衣口袋。忽然，他变得目瞪口呆，呵！三张布票咋没有了？老伴见他不作声，催问了一句：“啥时候再去买呵？”他假装镇静地说：“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第二天，托克春又骑着白骏马来到了百货门市部院里。低着头找布票，左找不见，右找没有，急得他搔头挠耳，不知咋办好。“老大爷，您找啥呀？”后面传来了清脆的问话声。他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脖子上系着红领巾的小姑娘。
“我，我找布票。”说着，他又低下头四处找寻。
“几张？”小姑娘又问。
“三张，你见到吗？”
小姑娘也不答话，拉着老大爷的手，就往旗人委的院里走，到了旗人委门前，小姑娘指着门前的揭示板念道：“我人委汽车司机拾到三张布票，希丢了布票的老乡快来办公室领取。”
小姑娘又拉着老大爷的手，跑到办公室去认领布票。托克春领回了布票，买好了花被面，回到了部落里。老大爷心里一阵热呼，见人就说：“从前见了衙门就害怕，躲还躲不及，如今，政府的人捡了布票，还写布告招领，干部还亲切招待我，汉人、蒙古人、鄂伦春人团结得一条缝也没有，真是世道大变啦！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小丫头，是我们猎民家的孩子，学得多好呀……”
大年三十的响午，温暖的阳光透过亮晶晶的玻璃窗照进来，照得粉刷一新的墙面闪闪发光。墙上贴满了各种彩色年画。托克春的闺女帮着母亲，在炕上欢欢乐乐缝新被，边缝边哼着新近编的民歌：
“迎新春到门上来，
接新娘到家里来，
太阳照亮了门窗，
和风吹暖了家乡。……”（附图片）
〔苗地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