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导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小向导
李惠薪
好容易才爬到山顶上，我刚刚要开始勘测工作，突然听见身后边的草在簌簌作响，回头一看，发现在漫山坡的草丛里有好些黑点在慢慢地向山顶移近，仿佛要包围我一样。待走近一看，才看出是些孩子。他们瞪圆眼睛，好奇地看着我。这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当我像他们这样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做那些自己认为是稀奇古怪的事。我继续进行定点的工作……。
“同志，你从哪儿来？”身后有个声音说。
“我是北京来的勘探队员”。我连头也没回。
“请你到我们社里去一趟吧！”
“谢谢你，不去了，以后有空再去吧。”
“不，跟我们走吧！”这简直是在命令了。
我惊奇地回过了头。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其余许多年纪较小的孩子也在他身后渐渐靠拢来，有的甚至握起了拳头。我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头了。
“管林大哥来了！”不知道那个孩子尖声喊了一句。我急忙向山下望去，两个背着枪的民兵向我走来……。
在路上，我竭力向他们解释，但这并没有用。民兵总是对我说：“你不用着急，到社里一切就会搞明白的！”这样我只好不做声了，可是心里却着急起来：“今天的勘测任务完不成可怎么办？”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在社委会的办公室里，民兵同志还给我倒了碗水，我哪里喝得下去。好容易盼着社长来了。
社长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爷，听说了我的情况，他就向我伸出手来：“对不起同志，这都是误会。”
“没什么！”说心里话，我倒真有点不高兴。
“你看耽搁了你的工作。”社长仿佛看出我的心思似的，“不过，我们这海防前线地区的保卫工作就是要严一些。前些天，这些孩子们确实抓着一个坏人呢。今天呢，可把你抓错了。”说着社长哈哈地笑起来，“你看看这是孩子们给我打来的关于你的报告。”
我从社长手里接过了一张用草纸写成的报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认出那上面用铅笔写成的字：
“社长同志：
今天我们发现一个身穿破衣的人，腰间好像带着盒子枪，由草丛里出来，顺着南山坡，直向山顶爬去。现在我们正紧紧地跟在他的后边，请火速派民兵来！”
看过报告，再低头看看我这身衣裳，到处都是被树枝刮破的破口，也难怪人家怀疑我。便条中指的盒子枪，大概就是我腰中的罗盘吧。
社长一直把我送到门口，再三向我道歉。我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走出村口的时候，我看见那群孩子又在附近玩，我友好地向他们点点头，可是那最大的孩子却掉转了脸，大概他觉得抓错了人难为情了。
为了公社炼钢任务的需要，队部决定把我们暂时分配到每个社去，具体解决社里炼钢的原料问题。说来也巧，我就被分配我来过的这个社来了，而且我的向导就是那个“邀请”我到社里去的男孩子，他叫林小刚。
当我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社长亲切地拍着我和小刚的肩膀，笑着说：“老相识了。这回咱们社里的炼钢任务可有一半放在你们身上了，只要找着了铁矿石，咱们小土炉就可以继续出钢水喽！”
第二天清早我们就上山了。小刚是个很好的爬山运动员，虽然有时山很陡，可是他却能轻巧的像猴子似的爬上去。多亏勘探队临出发前练习过爬山，又经过半个月来实际工作的锻炼，要不然我可真得掉队呢。即使这样，有时小刚还要在前面停下来等一等我。
我实在渴的不行了，忽然发现前面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我正要用碗去舀，小刚在前面喊了起来：
“别喝，这水能毒死人！”当我仔细向河底里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条含硫很多的水，我感激地望了望小刚。
在半山腰上，我们坐下来休息了。我把背包里的各种铁矿石拿给小刚看。他很聪明，一会儿就都记得清楚了。当他看见我背包里的赤铁矿时，眼睛立时瞪圆了：“那边山上有好些这样的红石头！”“真的，你没有看错？”我们立刻站起来，向那边山顶爬去。
爬了大概有四、五百公尺了，可是还没见着赤铁矿。我渐渐有点失去信心了。可是小刚却拼命地往前走。前面草越来越深了，有的地方只能露出头来。小刚用他手里的小镰刀，拼命地割着，我就用两手去拨。我们就这样一路割、一路走地爬上了八百多公尺的高山。
我用地质锤，使劲地敲打着矿石，小刚紧张地跪在我的旁边……
“啊！找着了，多好的赤铁矿！”我高兴地把矿石拿给小刚看。
我和我的小向导在一起只待了两天，第三天夜里队部就把我们调走了，因为别的地方还有更紧急的任务。我连告别都没来得及。我把各种矿石标本都给小刚留了一份，托社长转交给小刚。
我们地质勘探队福建分队要往福州集中的时候，队伍路过这里。我请求队长让我去看一看小向导。队长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简直变成一个小工业基地了。南山坡上——也就是我被“捕”的地方，灯光辉煌，人声沸腾，村里可很清静。我正东张西望，突然后背上顶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别动”！这声音怎么这样熟？还没等我想过来，只听见一阵“哈哈”的笑声，回头一看，正是我的小向导和他那伙小朋友们。
“走吧！上我们家去！”小刚使劲抓着我的胳膊。“我带你看看我们的炼钢厂去”。
但是为了追赶我们的队伍，我不能去了。走了一段路，突然小刚追来往我怀里塞了两个圆圆的东西又跑走了。我一看原来是两个大蜜橘。这两个大蜜橘，我一直把它们带在身边，总也舍不得吃。（附图片）〔华克雄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