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伙伴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新伙伴
　　海波
从武汉到红安的公共汽车，摇摇晃晃在颠簸不平的公路上疾驶着。公路一直沿着丘岭向越来越高的深山伸展开去。春风像两只轻巧的手，拉开了盖在山间大地上的一层薄雾，蔚蓝色的天空露出来了。人们开始打开车窗，湿润、清新但还带点寒意的空气，使长在城里呆惯了的人感到一阵心爽神怡。车的后面一排坐着几个姑娘，她们干脆把手伸向窗外，让春风抚摩它，把脸朝着窗外，春风把头发吹得散乱，毫无秩序地堆在脸上，她们不时地把头发拢上去，扫去视线的障碍。窗外已是一片春天的世界了，大地一片葱绿，杨柳倒垂，桃花点点，人民公社的社员们正在水汪汪的田里吆牛起坂。
突然，汽车停下来了，但不是车站。向车内一看，才知道是一个老太太临时下车有事。这位老太太已白发苍苍，看起来精神还挺好的，眼睛炯炯有神，浑身上下穿着一色的深蓝布衣，一问，已经九十二岁了。她的座位在车子后面，紧靠近那几个姑娘。车厢内被人和行李挤得满满的，寸步难行，这位老太太要想从后面走出来，显然是困难的。为了让老太太走出去，许多人自动起来让路了，并且忙着搬开行李。唯有一个姑娘没有去搬东西，而是首先去把老太太扶起来。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圆圆的脸儿，大眼睛，脸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那样红，她穿着一件合身的浅蓝大襟短棉袄，青布宽腿裤子，像一个农村学生装束，她浑身是劲儿，但却轻手轻脚地扶着老太太下车。
“这大年纪的人出来干什么呢？找罪受。”显然，有人对中途停车耽误路程有点不耐烦了。
“那个女孩儿大概是她孙女儿，有那么个好孙女儿她才敢出来。”
住了一会，姑娘又扶着老太太走上车来。
“姑娘，你和老太太到哪里去呀！”有人问道。这位姑娘向问的人看了一眼，微笑了一下说：“我是去宋埠的，我还不知道老太太到哪里去呢？”
“你真是一位好姑娘，”坐在姑娘旁边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伯伯感叹地说：“一上车你把你的好位子就让给老太太坐，我估摸你一定是她的什么亲人哩！”
“这算什么？是应该的。”姑娘说。
“是的，在毛主席的领导下，我知道这算不了一回什么事的。”老人意味深长地说着，吸起旱烟来。
车子继续向前奔驰着。公路两旁的水光山色在人们眼前一幕一幕滑过去。太阳已经升起多高了，阳光从车窗直射进车内，把个车内晒得暖烘烘的。
汽车在一个小桥旁边停下了，这是那位九十二岁老太太下车的地方，她的家离这里还有几里路，那位热心的姑娘正准备起身帮她下车，那个老伯伯向他摆了一摆手说：“不用你啦！我来，我离这儿不过十几里，把她送回去再走几步路正好。”
老太太高兴得笑了，说要谢谢老伯伯，老伯伯笑着说：“快点吧，别耽误别人的时间了，现在都在大跃进，一天等于二十年，耽误一分钟也是罪过呀！”
就在一车人的笑声中，老头扶着老太太下了车，老太太紧紧跟着老头走着，刚刚相识的两个老人，活像两个老朋友，远远还可以看到老太太脸上露出的一股幸福的微笑。
是的，您多笑笑吧。您活了九十多年了，遇到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像今天这种事情，也许还是第一次。您今年已是九十二岁了，在我们这个人人相爱的幸福的社会里，您一定还要长寿，有谁敢说您不能活到一百几十岁见到共产主义、成为不同时代的见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