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苗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幼苗
　　丁兆瑞
育苗田里的几棵杏花正含苞欲放。
地瓜育苗的季节开始了。今年的地瓜种，因为保存得好，从井里扒上来连个乌斑也没有。社员们都欢喜地对技术员徐春山说：“老徐啊！俺们选好种，底下的事儿可看你的啦。”
徐春山因为去年育地瓜苗好，被大家评为优秀技术员。今年社里决定种地瓜二千五百亩，比往年翻三番，亩产要达一万斤。指标能否达到，全在育苗这一关。为这个，社里考虑来、考虑去，最后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徐春山。
风和日暖，几天以后，炕上的地瓜种都钻出了嫩黄的芽子。为了服侍它们，老徐就搬到育苗园里来住了。没事的时候，歇了下来，点起烟袋吧哒吧哒抽几口，看着满园盛开的杏花，看到见风就长的地瓜芽子，想到老婆就要生儿子了——老徐将近五十了，这还是第一个孩子呢，他不由得笑眯了眼。
夜里，忽然刮起了东北风。老徐知道天要变脸了，便赶忙动作起来。他把每个炕上的草帘子一一盖好后，又忙着试炕的温度。只见十四度，十三度，温度不住地往下降，他又走下梯道，把炉火弄旺。等到一切就绪，夜已深了，雨夹着雪花下起来了。
突然，老远传来“大爷、大爷”的尖叫声。这是邻家的喜子的声音。刹那间，喜子已经来到面前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大爷，快回家吧，大娘有急事……”
回家？徐春山想起临产的妻子，巴不得一步跨回去。可是回头一看，那些地瓜苗子，芽刚出齐，偏偏又碰上变天。今年社里增产地瓜，全靠这些苗子，要是冻坏呢……想到这儿，他对喜子说：“好孩子，你跑一趟吧，到前街去请刘医生。”
“怎么，你不回去？”喜子睁大眼睛说。
“你瞧这些苗子。”老徐用手一指，伶俐的喜子就明白了。她拨头就往外跑去。
喜子走后，徐春山的心七上八下的。他站在炕前怔了一下，就又一次检查起温度来。呀，又下降了。他赶快给炉子加煤，把火苗再拨弄一下。
天傍明时，育苗园的大门吱地一响，一溜电光射进来，社长来看他了。社长见他脸干黄黄的，浑身草叶泥土，赶紧说：“老徐，快回家暖和暖和去吧，我来替你。”这时候，徐春山才又想起了临产的妻子。孩子生得顺不顺当呢？他立刻又焦急起来。
徐春山到家的时候，太阳的红光正冲天出来。一阵“哇哇”的娃啼声让他精神马上一振。他浑身的疲劳全忘了，三步两步跑进屋去。左邻右舍的妇女都在屋里，一见徐春山都争着给他道喜：“一个胖儿子！”徐春山看了看微笑着躺在炕上的妻子，不知怎的，冲口说出一句：“温度不高不低，一棵苗芽也没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