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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梆子两枝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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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5-11
第8版()
专栏:台下闲谈

河北梆子两枝花
林羽
荀灌娘(天津河北梆子剧院小百花剧团演出)
河北梆子这个古老的剧种,近年来在天津却开出了鲜艳的新花,其中之一就是小百花剧团。这个剧团都是由十几二十岁的青年演员所组成。我是早已闻名而没有见面,这次路过天津看到了他们演出的“荀灌娘”,的确名不虚传,令人十分欣喜。
他们的戏之所以吸引人,不只是因为演员都是虎虎有生气,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人,也不只是因为他们演得的确有一定的水平,更重要的是从他们的演出里看出了河北梆子这个古老剧种又获得新的生命,用一种新的面貌来迎接观众。
“荀灌娘”是一个历史戏,但充满了一种新的精神,作者以充沛的热情来歌颂青年人,他在表扬了荀灌娘的有胆有识,以小小年纪而办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借全台演员之口唱出了“英雄本是少年人”这样的赞词。当然,这种赞颂的热情之所以来,决不只是由于古代的人物所引起,而是由于现在各个战线上干着更为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的意气风发的青年人所引起的。这是一种十足现代的感情。
为了表现这种感情,河北梆子就出现了新的姿态。首先在唱腔上有所改革,它使得梆子的表现力不止于是慷慨悲歌的一面,也发展了活泼轻快的一面。由于这种多方面的表现,就烘托出了荀灌娘生活的两方面,在家做小女儿的一面和男装去请救兵的一面。这种音乐上的变化,为了适应人物感情的变化,是必要的,如果没有这种变化,就不能表现这个人物。梆子腔调的这种改进是一种进步,没有这种进步就难于表现出新人物、新感情。当然,我不太懂梆子音乐,这里的变化是否还可以更好一些,更加和传统联系得紧一些呢?也许是还有这种可能的。但这是艺术创作上经验还不多的问题,而不是一个做法对不对的问题了。
新鲜感觉的产生当然不只来自剧本的内容和唱腔的改革两方面,年轻的演员的表演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年轻演员虽还相当不成熟,但他们是属于新时代的人物,一举一动,一抬眉一瞬目,自然流露出与前一辈人不同的现代人的生活气息,这不是做作出来的,而是生活中带来的。因此它也就特别给人深刻的印象。
就戏而论,也存在一些缺点,还可以大大加工改进。在编剧上还有不紧凑的毛病,第一、二场没有戏,只是介绍人物,似乎笔墨费得太多。第四场一开始荀灌娘的生活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城已被围,哥哥战死,母亲病死。父亲愁眉不展,她因此决心突围出城去请救兵。但这些促使她作重大决定的事情没有在事先让观众看见如何给了她以刺激,使她的心情起了重大变化,而是突然从她的独唱中间表白出来,这给观众的印象就不太深,不容易让观众体会这个决定在感情上的自然顺序,因而也不能与剧中人一同经历感情上的起伏和斗争。如果这场戏放在第五场之后,亲眼见到父亲的愁烦苦恼,因而激起她的决心,这戏就“垫”起来了第八场路上遇虎是可有可无的戏,而且老是一个演员表演也单调一些,再说,年轻的演员也太累。第九场陶侃施计是场好戏,荀灌娘这边来求救兵,杜增那边来行贿阻止救援,陶侃从中略施小计使得增援成功,应当多费点笔墨加以点染,使它成为一场引人入胜的戏。这样可能使戏的矛盾深入,而且各个角色都有发挥的余地,戏就会更加丰富多采些。
杜十娘(河北省跃进剧团演出)
这个剧团也是河北梆子中间的一朵新花,也是由年轻演员组成的。听人说,在河北梆子的继承与发展方面,天津已经树立了对立面,那就是小百花剧团和这个跃进剧团。这两个剧团的戏我都看了,确有不同的风格,而且还是比较有意识地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进的。大致说来,“小百花”在革新、创造方面有更多想法和做法,而“跃进”却更注意继承与学习传统方面。
据说“跃进”有许多好戏,可惜我只看到了“杜十娘”一出,这又只是其中“归舟撇宝”一段。但就是这一段,已经使人惊叹不止。演员只不过是一个刚学了五年戏的二十出头的青年演员,她的师父贾桂兰看中了这个徒弟,把自己这出得意之作传给了她。
看这出戏的确是一种享受。年纪这样轻的演员体会角色的感情这样深,真是少见。她几乎是一出场就把人给抓住了,立刻从她的身段和台词里流露出那种气氛,让人觉得她是经过了许多生活的波澜,非常懂得感情和珍惜感情的人物。李甲心里的鬼胎不是由他自己向杜十娘说破的,而是由她非常敏感地猜测出来的。这一点,剧本也写得好,而演员的体会也很深。她很恰当地表现出来一方面深信李甲一方面又非常敏感到自己的出身是李甲这次苦闷的真因。“你觉得我是一个累赘!”一句话就把李甲的心事给戳穿了。但听到李甲直率的表白说已经把她卖了之后,她却反而不相信起来,说这只是他的醉话。这些地方刻划一个人的心情是入木三分的。
一切都证实了,她支持不住,强自镇定让李甲去睡了,自己前思后想没有出路,曾也想如果把百宝箱的事告诉李甲,解决了他与家庭的矛盾,那他也还不是仅仅爱一千两银子的贪财之辈,岂不幸福的爱情生活仍可保持吗?正当她充满希望要揭帐子喊李甲的时候,帐子里却传出了“一千两银子”的梦话,她周身打了一个冷战,怔住了,然后逐渐回味过来:“他把这百宝箱花完,还是要卖我的!”这下子完全绝望了,用一种非常阴沉的调子唱出自己一生从来没有被人真正疼爱,死后也没有归宿的词来,并且决心自杀,而且要用抗议的形式来自杀。
作了决定,心情反而平静了,开始梳装起来。她对着镜子戴花,看到镜子里的花和自己,再也没有力量抬手去戴,丢开花,伏在桌上抽咽了,但随即又振作起来,戴好花,恋恋不舍地向镜子里端详着,就仿佛“日出”中间陈白露对着镜子说“多么年轻,多么美”的那种心情,虽然并没有一句话。好一会才无可奈何地用无力的双手把镜子复在桌上,决心和自己的容颜决别了。
到了这一步,剧作者和演员还不肯放松。李甲被杜十娘叫起来了,看见她打扮得如此美丽,很感到诧异。在这时候,杜十娘的希望又燃烧起来了说,不是我就要走了吗?难道你在醉后给我开这样大的玩笑,使我苦恼了一整夜吗?李甲说,不是你提起,我倒忘怀了。只这一句,又重新把她的希望浇灭了。
以后的戏就不好了,松了,但那是剧本的问题,演员的表演仍然是好的,有激情的。这个年轻的演员叫李淑敏,有非常抒情的歌喉和一双富于表情的手。她的缺点是还不大会运用眼睛,常常瞪得太大。但她不失为一个有希望的好素质的演员,据看过她师父这出戏的人说,她比师父演得更细腻、更抒情,是青出于蓝的。从这点也可看出这个剧团虽很注意继承,却也在不同的方式上发展着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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