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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矿实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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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5-15
第8版()
专栏:

下矿实习
李雪萍
学校分配我到二零三矿区去实习。踏着暴雨后的泥泞,在苍茫的暮色中,我来到矿区的工棚里。
工段长把我领到坑口工棚里,那里坐着一个五十开外年纪的老矿工,他正在往矿灯里装电石。老头儿头发灰白,有着一副严峻的面孔。
“老孙师傅!”工段长拍着老矿工的肩膀说:“给你送个徒弟来了,还是大学生呢。”接着工段长回过头来对我说:“以后你就跟着他老人家学吧,多看,多做,不懂就问,孙师傅可热呼哩!”
“使得使得,就怕咱带不好呢,……”孙师傅伸出一双大手把我搀住了。
在坑口,标语牌一座连着一座;一里多深的坑道,五彩缤纷的信号灯,使人眼花缭乱;矿车轰响着,从身旁风驰电掣而过。我紧跟在师傅身后,生怕陷入了迷阵。
“这是冲击式手摇风钻,那是支架,那是硬合金钎头……”在掌子面前,师傅详细地向我介绍这些,嘱咐我先多看看,他就和他的助手干起来。这时掌子面前立即水珠四射,烟尘滚滚,风钻突突的吼叫着,震耳欲聋,顶板的岩层,像是在颤抖着。透过浓雾,我看见我的师傅,这位年老的风钻手,摆弄起风钻来,就像巧姑娘手里的绣花针一样。第一次上夜班,瞌睡不时袭来,风钻的震耳的骚音忽然变得像柔和的催眠曲了。这时我想:今天是周末,在我的母校里,老师们和同学们已经看完电影,进入甜蜜的梦乡了,而在这儿,我的老师傅,我身旁的工人们,还在勤奋地工作着。人们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贡献出他们的力量,为祖国的繁荣富强而忘我地劳动……
“嗤”的一声,废气嘶叫着,风钻煞住了,这时我蓦地清醒过来。要转到别的掌子面去了,我抓起大扳卸螺钉,师傅把那些弄钝了的钎头丢进土箕里。
我和师傅抬着钻机,向新的掌子面转移。
“干工作,思想可不能开小差啊!”他边走边说:“开矿工作苦是苦,可是像吃橄榄呀,越到后面越觉有味儿。你想想看,那一块钢,那一盏电灯,没有咱们一分功劳!”他说着,自豪地笑起来,加快了脚步。
装钻的时候,师傅感慨地说:
“大前年,矿上来了个学生模样的人,指手划脚,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让他一拿钻,‘咔嚓’钎断了,光处理事故就花一个多钟点,你可不能学他啊!”
“哪能呢。”我红着脸回答,想起上山时工段长给我说的话:“耐心的学吧,跟孙师傅学技术不能性急,老头子不喜欢‘暴发户’,他常说:‘这种人就像火柴,一擦就着,灭起来也快。我喜欢的,要像火绒那样,慢慢的,可是顶可靠,不管你怎么吹,越吹越旺。’”
我的师傅就是这么个淳朴认真的人。
三天过去了,我一直做辅助工作,每回手都痒痒的,想摆弄风钻,又不敢提出来,深怕自己会影响这台机器在矿区里得到过的声誉。
第四次上班时,师傅发现我没带安全帽。原来,天热贪图凉快,我把它忘在宿舍床底下了。
“都说过一百遍啦,你没看过这个?”师傅的脸能刮下一层霜。他指的是坑口的一块大牌子,上面明明写着:入窿三件宝,矿灯、口罩、安全帽。我怎么给忘了呢?
师傅把自己的矿帽递给我。
“你呢”?我小声地问。
他没吱声。过去拦住一个刚下班的工人,从他头上摘下了安全帽。
我的脸一阵发热,像一下子吞下半磅辣椒面似地难受。像我这样一个人,师傅几时才放心让我摆弄那野豹性子一样的钻机啊。
在掌子面前,安装风钻的时候,出乎意外地,师傅对我说:“这班咱俩合使这台风钻,你当机工,我当助手,咱一老一少,得做出个样儿来,至少得保住定额。”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乐得直想把师傅拥抱起来。
人和机器,又被裹在那腾腾的雾气和那突突轰响的机声中。起始,师傅把着我的手,就像教刚发蒙的小学生一样。后来,在水雾蒙胧中,师傅朝我做各种手势,大声地喊:
“气量——太——小”,“掏槽眼,斜一点,换钎,好!”……
干着干着,已闹的满头大汗。顶岩漏下的水淅淅沥沥地浇在身上我也不觉得。这时师傅却脱下自己的雨衣披在我身上。
这一班,我们稳稳的保住了定额,还冒了点尖。
“干得不坏,小伙子。”下班的时候,师傅鼓励我。
我紧紧地握着师傅的手。我们并肩走出窿外,迎接我们的是盛夏黎明时分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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