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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戏曲的品种、流派更加繁荣起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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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5-26
第7版()
专栏:

让戏曲的品种、流派更加繁荣起来
张真
徽剧团这次到北京来演出,给我们看到了这一个剧种的特有的丰采。虽然演员都是十三、四岁的小朋友,学习才仅仅一年多,但我真喜欢他们表演的认真不苟,举止有法,动作有度,举手投足,引喉发声,处处有规矩。古人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徽剧团的老师傅教会他们尊重规矩,讲究规矩,于是这些初初上台的娃娃们,竟能够相当熟练地掌握了徽剧的艺术手法,成功地创造了那么些可喜的人物形象,而且舞台上气氛浓郁,弥漫着徽剧特有的艺术素质,唱腔苍凉遒劲,舞姿气度恢闳,处处显出这是一个自成一家的大剧种。
我们的祖国真是地大物博,艺术上的流派是如此繁多,以剧种(剧种当然是不同的戏剧艺术的流派)来说,已经有三百多种了,特别是,这些戏曲剧种彼此风格又是那么不同,各有特色,有的激昂壮烈;有的缠绵悱恻;有的轻歌细唱,如泣如诉;有的繁音激楚,热耳酸心……这表现了我国人民的巨大的艺术创造才能,也反映了我国人民在艺术口味上的多方面的爱好和高度的欣赏水平。
像我国这样一个有悠久文化史的国家,人民对文化享受的要求是十分多样的,另一方面,他们的创作能力也大得很,他们要求在艺术上广泛地表现他们的丰富生活,表现他们对艺术创作的多方面的才能,于是,我们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戏,各种各样的艺术流派,不了解我们的人民,不了解我们人民的艺术活动史,就不能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艺术现象。
前几年流传过一种说法,说各个戏曲将要互相混合,最后混成功一种单一的“中国民族歌剧”。有的地方也就根据这样的戏曲方针,硬要某某剧种去“发展新歌剧”。结果当然可想而知,群众不欢迎这种没有艺术特色的新戏。群众并不是不欢迎任何新事物的,话剧和芭蕾舞,不少群众就很快接受了。问题是,硬要一个剧种舍掉自己的艺术特色而去向壁虚造一种“中国民族歌剧”,当然首先就要受到创造了这个剧种,把这个剧种当做自己的特殊享受的本地广大群众的反对。有人说这种作法是“移花接木”,我看却可以称为“李代桃僵”,这不是去丰富,而大概要算是去缩减群众的文化享受。这与“百花齐放”的方针有甚么共同之处呢?
应该回答一个问题,不同剧种的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格,是好呢,还是不好呢?或者:我国有这么多品种不同的艺术,各自竞艳争绯,“恰便是姹紫嫣红开遍”好呢?还是来一个大混合,大合并,搞成一个“中国民族歌剧”,大家都看一样的戏好呢?这个问题大家可以都来想一想。就我来说,我是愿意今天看看评戏,明天又看看梆子的,我希望它们各有不同的风味,每个剧种,每个不同的戏都扩大我的艺术感受的领域,使我能够领略各种不同的美感境界,快何如之!据我看来,我国的剧种繁多,艺术流派丰富,是我们祖国历史悠久,文化发达的象征,没有统一的“中国民族歌剧”,并不是一种落后的现象。
我想,各剧种的不同的风格,艺术流派的各有其艺术特点,应该受到尊重,受到保护,而不是受到轻视,受到损伤。
有时会感到,我们对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政策,理解还是不深不全面的,有时竟是直接违反的。比如有些剧种,听来竟愈来愈像京剧了,有些剧种,看来竟愈来愈像越剧了,也有些戏曲,中间有几场无论怎么看都更像西洋歌剧。究竟为什么某某剧种应该向京剧“转化”,某某剧种应该向越剧“方向”发展呢?据说:演袍带戏就是念京剧韵白最够味儿。但是我也听过川剧演的文天祥、梁武帝,晋剧演的唐王、郭子仪,秦腔演的赵盾、程婴等,他们不念京剧韵白,同样也不失其端正庄严。创造人物应该是不拘一格的,不同剧种,可以而且应该对演出有不同的艺术处理。由于服装那么大量的越剧化,竟致连川剧、昆曲这么讲究做派的剧种,也来把两支手臂向后一甩,侧身曳袖而下了。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还会有什么剧种的分别?也许会说,我们这是向兄弟剧种学习啊。是的,学习十分必要。不学习就不能进步,但是学习别人的经验,总要经过消化,变成自己的东西,而不好照搬别人的作法。我们是又要表演丰富多采,又要有自己独特风格的。有的同志对于事物的特殊性,似乎总是重视得不很够,不了解普遍性即存在于特殊性之中,因此常常要求大家看齐。要知道“百花齐放”的政策,正是为了促进各个剧种的艺术特点都得到发展,如果剧种和剧种之间没有什么风格的不同,艺术手段的不同,那还有什么“百花齐放”呢?
不止在剧种风格上,在剧目上我们也常看到这种“一花独放”的迹象。许多剧目原是各剧种里都有的,它们各有风趣。例如,京剧“白蛇传”是风格优美的,山西梆子“雷峰塔”则悲凉激切,“断桥”上场一大段滚白,真是激动人心。但自田汉同志的“白蛇传”一出,风靡天下,大家竞排新本(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而山西梆子的“雷峰塔”却再也不肯演了,连唱工戏“祭塔”也从此绝迹于舞台。还有电影“天仙配”上演以后,许多剧种也都改排这个本子。类似的例子还多得很。田汉同志的“白蛇传”和黄梅戏“天仙配”无疑是好戏,但其他剧种的“雷峰塔”和“七姐下凡”整理一下也可以同样是好戏,为什么遽然予以废弃呢?群众对我们的要求是“十戏九不同”,而不是千篇一律。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和川剧“柳荫记”不同,晋剧“六月雪”和京剧“金锁记”不同,秦腔“赵氏孤儿”和晋剧“八义图”不同,……这正是我们的幸福,而不是灾难。看到北京在演什么戏,看到电影拍了什么戏曲片,看到报刊上说哪个戏不错,就赶快舍己从人,否定了自己的戏,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当然不主张自高自大,但适当的自尊心还是必要的,这种自尊心表现了对自己剧种的艺术的热爱和深刻的理解,一个剧种有自尊心,它就会对自己的艺术有严格的要求,不肯轻易袭用其他剧种的现成招数,有信心,不轻易放弃自己的作法。要知道,任何剧种都应该具有高度的艺术谐和,不论大剧种,小剧种,京剧种、“土”剧种,都有它们独具的美感,而为其他剧种替代不了的。有些剧种,似乎认为京剧道白是美的,而自己念白是“挎”的,这真是一种误会。试打开“定县秧歌选”看一看,那些农民语言是多么纯朴可爱,打开陕北农民的诗集“信天游”读一读,那种感情是多么真挚热烈,美感的具体表现是千变万化的,绝不是只要一种美感,其他的可以不要了。就是京剧中,表演上的流派也还有很多,四大名旦的唱腔、演技,各有不同,这些流派应该加以继承,加以发展。在纪念程砚秋同志的演出中,我们欣喜地看到程派有了很好的继承者了。我认为,在传授艺术流派的场合下,有必要恢复收徒弟的制度,这样便于老师精选他的传人和严格地督促他们学艺、让旦角艺术的几个大流派(梅、程、荀、尚、筱翠花等),让生角艺术的几个大流派(余叔岩〔李少春〕、周信芳、谭富英、马连良,以及快失传的言菊朋派、高庆奎派等),和丑角的萧长华派以及说不尽的其他行当,其他剧种的各流派,都加以继承,各立门户,发扬光大。要知道,艺术之所以产生流派,是这种文化发展到了成熟期,由简趋繁的现象,是符合客观现实要求的,不要流派,主张由繁趋简,或主张统一起来,混合起来,在文化上是促退而不是促进。
我们主张尊重流派,主张风格不同的艺术都有存在的权利,都得到扶植和发展,是为了什么呢?这是为了更完美地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我们的艺术流派虽多,但是目标只有一个:为社会主义服务。谈到服务,那么服务的工具,服务的方式当然是越多越好,而不是越少越好。我们用“京”道白为社会主义服务,也要用“土”道白为社会主义服务;我们用“白蛇传”为社会主义服务,也要用“雷峰塔”为社会主义服务,我们用梅派唱腔为社会主义服务,也要用程派唱腔为社会主义服务,众人捧柴火焰高,流派、风格、形式、题材的多样,使社会主义的文化越发达而不是越萎缩,使社会主义政治的帮手越多而不是越少,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么?在统一的政治基础上,它们的花色、品种愈不同愈好,这是合于“矛盾统一”的辩证法的规律的。社会主义文化是兼收并蓄,丰富多采的,文化愈发展,人们的艺术口味也将愈广泛,愈多样,任何简单化的想法,狭隘的观念,都不能适应今天人民日益高涨的对文化的要求。社会主义文化必须是一个百卉盛开的大花园,万紫千红,争芳竞艳,而不是仅仅一两朵大花,在那里孤芳自赏。一九五九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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