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心理学学术讨论的体会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参加心理学学术讨论的体会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副所长　曹日昌
去年8月北京心理学界开展了一次学术批判活动，着重批判了心理学教学和研究中的超阶级观点（如把大公无私和自私自利当作个性差异）和专从生理和生物学方面研究人的心理活动的“生物学化倾向”，对于清除心理学中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影响，起了很大的作用，但矫枉过正，也发生了一些偏差。所以在批判以后，心理学界又不得不重新考虑批判中所涉及的一些问题。
今年3月，北京心理学界举行座谈会，讨论心理学的任务、性质以及人的心理的阶级性和共同性等问题。5月中，为纪念“五四”，北京心理学研究和教学单位联合举行了学术讨论会。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识到：心理学虽然还在幼年发育阶段，但是前途无量，是一门大有可为的学科，因之对于心理学研究工作都增强了信心。在讨论中，大家又一致感觉到：我们的理论水平不高，研究成果太少。所以大家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切实工作，促使心理学迅速地发展。
必须正确对待科学理论与思想体系问题
去年的学术批判和今年的学术讨论，我都参加了，得到了一点体会：要使学术批判和讨论获得丰富成果，第一，必须正确对待科学理论与思想体系和科学研究与实践任务等问题；第二，必须贯彻党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方针，自由讨论，以理服人。
每个阶级都有它的思想体系，每种思想体系都尽量利用各种科学理论，但一种科学理论不一定属于特定的思想体系。例如资产阶级的思想体系利用进化论，企图证明“自由竞争”是人类社会的永恒规律，但进化论是科学真理，不专属于资产阶级。心理学上也是如此。费希纳利用韦伯律证明他的泛灵论，并用以攻击唯物主义，但韦伯律是科学规律，并不就是资产阶级思想。在学术批判中，我们不能根据韦伯律曾被资产阶级利用，因而说重视韦伯律就是资产阶级思想。
资产阶级的思想体系我们是要打烂的，但为资产阶级思想体系所利用的科学理论，我们则要继承、吸收。科学是有继承性的，我们若把一切和资产阶级思想体系有关的东西都扔掉，我们就真要成为“穴居野人”了。我们对资产阶级的东西要批判地吸收，也就是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因此，不能把接收和资产阶级思想体系有关的科学事实规律说成是资产阶级思想的表现。但是，我们受有资产阶级的思想影响，对资产阶级的科学工作的估价可能不正确。
各种科学上都经常有一些争论。心理学由于所研究的对象特别复杂，科学的心理学的历史还不长，所以争论也特别多。例如，关于心理学的学科性质和研究方法，是近代心理学上久经争论的问题。资本主义国家的心理学者，有人主张心理学是一门自然科学，也有人主张是一门社会科学；有人认为心理现象可以用自然科学的实验方法进行研究，有人认为高度复杂的心理活动不能在实验室内简单化的条件下进行研究。社会主义国家的心理学界也有同样的争论。这类的学术争论，可能双方面都有片面性，也可能一方面比较正确，另一方面证据不够充分。在我们获得充分论据足以证明那一方面正确以前，不可轻易作结论。更不能简单地把一方面的意见划入一种思想体系，把另一方面的划入另一种思想体系。去年在心理学批判活动中，不少同志把认为心理学接近自然科学和心理学可以用实验方法进行研究的意见，都当作资产阶级思想，显然是由于没有很好处理科学理论和思想体系的关系问题的缘故。
对理论联系实际的方针要有全面的理解
理论来自实践，一切理论都是实践经验的总结，科学理论是生产斗争或阶级斗争的经验的总结，这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实践论）告诉我们的真理。生产任务是推动科学发展的动力，它为科学提出研究的课题，也为科学提供检验理论真伪的机会和标准。科学研究必须从实际出发，为生产建设服务。理论联系实际，是一切科学在安排工作时应当遵循的方针。但科学和生产还有差别，科学研究不等于生产建设事业本身。科学研究如果不在一定阶段和一定程度上脱离实际，科学工作者都去全力从事生产劳动，那末也就不会有科学研究、科学理论，也就不能很好服务于生产建设事业。
所有科学都有它自己的体系，都有历史继承性和国际性。为了使体系更趋于完整，科学本身有时提出一些研究的课题，这些课题不一定是和当前生产建设实际直接有关的。另外，也有一些课题是由科学历史继承下来的，或是国际科学界共同围攻的，也不一定和本国当前生产建设实际有关。这些课题都是由于科学发展的需要提出来的。它们的解决也会使科学得到发展，因此，算起总账来，还是有利于建设事业的，不应当因为它们和目前的建设实际无关或关系很少而不进行研究。
去年3月，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展开了一次研究方向问题的大辩论。辩论的结果，多数人赞成“实践派”的主张（我也是“实践派”的一员），调整了研究组织，把原来按学科理论体系分的演化、知觉、思惟、个性四个组改变为分别联系教育、劳动和医疗实际的三个组。研究人员也都分别到学校、工厂和医院进行工作。几个月以后，问题发生了，教育心理工作者只参加教学工作，劳动心理工作同志满足于生产效率的提高，参加医疗工作的仅追求对精神病患的疗效，对于由实践工作中总结科学理论则重视不够，再深入一步进行工作感到困难了。十月间心理研究所又进行务虚，肯定了理论联系实际的方向的正确性，明确了以任务带动学科的方针，肯定了理论研究工作的重要性，又重新调整了研究组织，设立了应用电生理和其他新技术研究脑的反映机能的研究组。
现在对于去年3月间辩论的问题的认识又不同了。现在认识到：推动科学发展的主要是社会生产实践，但科学体系的内在逻辑（或矛盾）也是推动科学前进的一种动力。为使心理学更有效地服务于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主要要在实践中锻炼提高，但也要从理论研究中提高水平。现在认识到：脱离实际是科学研究的错误方向，应当批判纠正；但对于理论联系实际的方针要有全面的理解，理论研究不能忽视，这样才能促进科学的健康发展。
学术上的讨论应当是经常的
在去年8月的批判活动中有一种情况：好像在参加运动的人中间划了一条线，一边是批判者，一边是被批判者。批判者的意见似乎都是正确的。被批判者的一切言论都是资产阶级思想的表现。这种形势是不利于学术批判、讨论的，讨论不能深入展开，产生了以片面克服片面（正确地说，以片面代替片面）的现象，不能真正解决学术问题。
在今年3月间的座谈会和纪念“五四”的讨论会中，情形不同了。各抒己有，畅所欲言，心情舒畅，生动活泼。各种论点提出来了。经过讨论，对有的问题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也就是解决了，至少暂时解决了。对有的问题还有不同的意见，但经过讨论，问题明确了，各家各派都知己知彼，今后都本虚心学习、坚持真理的精神，照自己的观点、方法，进行研究，将来在研究成果上再行较量、争论。在讨论过程中又提出了一些新的问题，这些问题是在以前的问题解决了或明确了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是进一步的问题。将来这些问题的解决，就一定会促进心理学的发展，使心理学的水平提高一步。
可以说，今年的讨论是去年批判的继续深入和发展。去年做了一些清扫工作，今年则在新方向上前进了一大步，今年的成绩比去年更多更大，是可以清楚地看出来的。由去年的批判到今年的讨论，是一个逐步提高的过程，也是一个逐步贯彻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的过程。这充分证明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的正确伟大。在今后的学术活动中，更好地贯彻这个方针，各种科学事业必然会得到迅速巨大的发展。
在各门科学中，特别是像心理学这样一门年轻的、研究的对象又特别复杂的学科中，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影响是难于一次肃清的。科学都是在迅速发展中的，今天看来是比较正确的结论，由于新事实的出现，也会转向它的对立面，变成不正确的。所以，学术上的批判、讨论应当是经常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政策是指导学术批判和学术讨论的原则，也是推动科学向前发展的一种动力。正如周恩来总理最近所说：“我们相信，经过科学上不同学派、不同见解的自由争论，艺术上不同形式、不同风格的自由竞赛，不要很久，我们的科学文化事业一定能够进入一个昌盛的时代，并且获得伟大的成就”（二届人大一次会议“政府工作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