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任务带动学科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在科学技术上，我们现在还是落后的，必须加紧努力。直接为生产建设服务的任务，应当放在首要的地位。在生产建设的各个战线上，存在着千千万万的技术课题，科学技术工作者应当分工协作，为解决这些课题而努力。尖端科学技术也必须注意发展；对于条件还不具备的，目前应当从各方面准备条件。基础理论的研究，对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必须给以足够的重视。
——周恩来总理在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的“政府工作报告”
以任务带动学科
中国科学院有机化学研究所副所长　边伯明
单纯抱了发展学科的目的而做脱离实际的题目，学科是不容易发展起来的。
理论联系实际，科学研究为生产服务，是党对科学研究的基本方针；只有坚持这一方针，才能对社会主义的生产建设有所贡献。过去有些人认为，理论联系实际对自然科学家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们实事求是，不凭空想臆断，而是不断反复实验，依照实验的数据总结出科学理论，正是所谓实践（实验）出理论，已经联系实际了。但是，仅此并没有说明理论联系实际的问题。至于如何根据已知的理论，结合实际情况，按照社会主义生产建设的需要进行研究，则不愿加以考虑，不乐意承担这种任务，认为那是工程技术人员的事。
有的科学工作者多年来有一个固定的观点，认为科学研究是搞理论工作的。这种认识不能说不对，但是把搞理论认为是唯一的，则不妥当。而且，所谓理论工作不一定联系实际，不能承担任务，由科学工作者自己随心所欲，根据兴趣选择题目，或在外国杂志上拣所谓国际水平的冷骨头。把目的性不明确的工作，总而言之叫“理论研究”。同时轻视联系实际，认为这种工作不能提高科学水平，没有什么可研究的。还轻视模拟性的工作，认为那不是发明创造，不能发展理论。在工作中，则认为不能多带青年研究人员，只有三、四人还可以。以致少数人长期地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实验、钻研，有的七、八年，十几年过去了，仍然只在一小点上下功夫，知识领域变得很狭窄。孜孜不倦，用心良苦，只是成就不多，置身于轰轰烈烈、天翻地复的社会主义大建设之外。由于没有明确的目的性，以致青年人长期跟着走下去，工作情绪不高，进展速度非常慢。这说明仅仅为理论而理论，为发展学科而研究的路是走不通的。因为没有现实基础，产生不出有血有肉的研究题目。有的题目作成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场。有的凑一砖半瓦，糊里糊涂为人作嫁。有的题目只是发表了文章也就算了，不管它有无作用。这样研究的结果说不上对人民有贡献，不能成功地培养出一批有才能的科学干部来，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发展学科。所以，单纯抱了发展学科的目的而做脱离实际的题目，学科是不容易发展起来的。
科学工作者对任务的理解和态度，怎样才能正确。
过去，科学工作者对任务的理解和态度是极不一致的。有人认为，既是任务，就是解决实际问题，要研究的必然是综合性的。科学工作者们从事的多数是单因素的研究，实际问题则不会是单因素的，这样会使科学工作者感到为难苦恼，也不容易解决问题，因为其中有的问题不属于他所研究的范围。抱有这种认识的人是不少的，也说明了部分的真实情况。不过，这是一个如何组织领导专家与专家、专家与群众、部门与部门之间分工协作的问题。这是可以解决的，而且有的已经解决了。有人认为，任务是上面交下来的，是国家任务。如果承担任务，压力大，催的紧，精神紧张，不能安静地考虑问题，不能作系统的研究，也不能发展学科。承担任务是有一定压力的，自在消遥、随心所欲是受了一定制约的；但是，也要看到，我们的工作不能光弛而不张，不能信马由缰。承担任务，可以更集中人力、集中精力，促使开动脑筋，考虑问题，解决问题，从而发展学科。也有人认为，任务可以由上边交下来，也可以自己提出。这就要看自己的觉悟程度如何，看对国家对人民的责任感如何，看对社会主义是否真诚热爱，也看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政治水平。有的人说，任务是时代提出的，不是任何人交给的。我们要从一个生产落后、工业不发达的国家，在比较短的时间内赶上世界先进水平，如果我们的科学研究不能起到领先的作用，不能有所贡献，也不能跟上去，显然是不行的。各种科学神速的发展，各种事业一天等于二十年地跃进，某一学科不能相适应地前进，是客观不允许的。那么，我们是主动地跟上去呢，还是等待呢？当然，事物的发展总是有先有后，有快有慢，此追彼赶，错综交插，有一定距离，成一定比例的。但是，过远的距离，长期的落后，客观上是不容许存在的。这就是时代的任务，客观的要求，人民的愿望，是科学工作者如何主动选择的问题。
学科是按某种意义的共性划分的，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又各有它的特性。
对于学科的说法也极不相同，各自强调一方面。乐意研究的题目是一个说法，不乐意研究的又是个说法。不乐意的时候，题目的更改也能说是改行，在名词上兜圈子，打转转。从大学科讲，学科的划分本来是比较有准则的。大学科中的小学科划分的标准，就很不一致了。如化学，按工业划分，则有重有机化学、轻有机化学等；按分子结构划分，则有高分子化学、甾体化学、碳水化合物化学等；按用途划分，则有药物化学、食品化学、香料化学等；按成分原素划分，就分为硅酸盐化学、氟化学、硼化学等；按性能划分，就分为辐射化学、电化学、磁化学等。总之，学科都是按某种意义的共性划分的，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又各有它的特性。共性与特性之间是有联系的，是可以转化的。对化学家来说，主要任务在于寻找物质之间内在的联系，内在的规律，然后顺其规律，按照人的要求，使其分解、化合，互相转化而为人服务。现在，化学的用途极广，需要极为迫切，无处不牵涉到化学问题，正是化学家大施本领，大有可为的时代。
如何选择意义重大的题目进行研究，是科学家的责任，也是科学水平的测定仪。
无论甚么事物，都在时刻地发展变化中。化学家很懂得这一真理，这是因为他们经常接触、观察这种变化和发展。但是对于选择题目的时候，如何抓新东西，新的生长点，抓变化发展中的关键性的首要的问题，有人则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有人抱残守缺，连新方法、新技术都不想采用，认为那不是正规的研究方法。应该认识到客观存在是不断发展的，科学本身也是不断发展的、批判的、反保守的。如何重视新发展起来的东西，新学科，新的研究方法，新技术，促进科学不断发展，从而促进社会主义事业不断前进，也是科学家的任务。
在宏观世界，在微观世界，都有无数量的东西，有无穷尽的问题，我们对它们的知识少得可怜，是应该多多求知的。但是在恒河沙数、浩如烟海的境界中，如何选择意义重大的题目进行研究，是科学工作者的责任，也是科学水平的测定仪。随手拈来一把草芥，求得对它的全部知识，也可以研究一生，那就恐怕是意义不大的。科学研究的选题很重要，选题也不容易。题目的目的性，题目的来源都值得注意，过去有不少研究人员对这方面是不重视的。
以任务带动学科是通过任务，发展学科、提高学科。
在去年大跃进的时候，根据以上情况，科学界提出了以任务带动学科的问题。以任务带动学科是通过任务把学科中的空白点补起来，并通过任务使学科得到发展，得到提高。以任务带动学科是有的放矢，是要在为生产服务中发展学科，也就是理论联系实际的具体化理论联系实际包括两种意义，用理论作指导解决实际问题，又从解决实际问题中发展理论。而且，这种理论指导必须结合研究对象的具体条件而有所不同，否则，理论也就不起作用。世界上没有任何完全相同的事物，科学理论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所以，真正解决实际问题则既不能忽视现有理论的根据，也不能被现有的理论完全束缚住，而应当在不同事物面前有所发展。以任务带动学科也正是这种意思。
甾体化学、聚四氟乙烯等的研究都证明，以任务带动学科的效果很好。
现在从有机化学研究方面的事例来看以任务带动学科的效果。
甾体化学（Steroid　Chemistry）的历史已经有几十年了，它和动物激素的关联受到人们的重视。一些对生理机能性病症（如肾脏炎、关节炎等等）具有特效的激素（药物）其中主要的就是甾体化合物。解放以前，甾体化学在我国基本上是个空白点。解放以后，1952年有机化学家才开始研究，但是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做。1958年在工农业惊人的大跃进下，在以任务带动学科的号召下，甾体化学的研究工作才有了个大跃进。甾体激素本是一类制备技术复杂、操作流程较长的贵重化学品，工业部门本来把它列入第三个五年计划内生产。在大跃进的浪涛震动下，工业部门要早日生产，希望有机化学家结合实际为生产大跃进服务。在互相促进的形势下，在专家和群众亲密的结合下，去年合成了“可的松”等十种激素，提供化工部门逐项准备条件，投入试制生产。有机化学家以前觉得，在这方面可以研究的题目不多，所以不愿意搞，也认为不可能多带青年研究人员。不料，自从和工业部门协作以后，感到研究题目愈来愈多，能研究的范围也愈来愈广。因为，实际情况提出了许多应该研究的新问题要求加以解决，使从事这项工作的科学家和其他研究人员，深刻地体会到理论联系实际的重要性，深信只有联系实际才能更丰富知识，发现问题。
在和工业部门协作以前，科学研究人员完全没有想到“可的松”的制备可以七步完成。在担当了任务以后，才开始比较所有合成“可的松”和其他激素的合成方法、技术路线和在经济上、安全上、时间上的优缺点。在查文献的时候，才开始深刻地加以注意，也才开始考虑到国内在原料上、化学药品上的实际情况，从而设计采用国产甾体皂素作原料，最后经七步反应合成了“可的松”。这是研究工作结合实际才能产生的结果。在七步合成“可的松”的路线中，最后一步的获得率最初只到理论数值的32％，在不结合生产的研究上，大都不深究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它的重要。但是结合了实际就注意到如果能增加最后一步的获得率，就有极大的经济价值。当然要增加它的获得率，就得追究它的反应机理。经过一定时间的研究，增加到了理论获得率的60％，比较以前几乎提高一倍。另外，在合成“可的松”的时候，中间有一步氧化反应需要用的几种试剂在大量生产上太不经济，而且其中一种试剂的供应还有困难。要解决生产上的这个问题，必须研究出廉价而且容易得到的氧化剂和适当的反应条件。于是试用了另外的氧化方法，结果极为令人满意。并因此进一步设想到，如果在合成疗效比“可的松”更大的激素“可的唑”的时候，也采用这一氧化方法，则合成路线可以比原来缩短三步。实验证明，果然这样，而且获得率比外国文献上已知的方法为高。如果把实验室成果推广到工业上去，则可以简化操作流程，大大降低成本。这都是理论联系实际，实践促进理论的例证。
又如，聚四氟乙烯是极为重要的塑料，有特殊性能，用途极大，世人称它是“塑料王”。生产技术复杂，各国都列为绝密产品，但是中国又极为需要。工业部门、高等学校和中国科学院化学研究单位，共同承担解决这个问题的任务，组织了协作，齐心协力，从研究试制到中间生产，终于都获得成功。有关单位进而发展了有机氟的各种研究制备。关于氟的研究工作，过去的基础极为薄弱，通过完成任务，也促进了各种有机氟化学的发展。
以任务带动学科是能够进行系统研究的，只是任务如何提出和如何安排的问题。
科学研究不结合实际，不承担任务的时候，所研究的问题多数是在细小的角落里和无关大体的理论问题。因为脱离实际，不了解技术和理论方面的实际情况，就是阅读文献，因为和工作关系不密切，也不专心注意，因而在学科上的知识也是有限的。在参加生产协作以后，情况大为改变，因为了解了若干真情实况，必须研究的范围愈来愈广；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改变过去那种冷冷清清的局面，必须依靠群众，集中群众的智慧共同解决问题。不但在实验上，就是在理论上也必须走群众路线，查阅文献也是分工合作，然后互告所知。因为是集体工作，为一个目标而努力，大家自动地在工作时间上、实验的获得率上，理论的探讨上都远较从前认真注意，工作、学习都得到了空前的跃进。并且因为在实验上认识了许多困难，所以，对理论知识的要求也更为迫切，学习文献、互相研究理论问题的风气也大为开展。这也说明理论的重要，理论的研究不容忽视。
当然，在科学院应当重视有系统的研究工作。有人认为，以任务带动学科不能作系统的研究。从甾体化学、有机氟等的研究中说明，以任务带动学科是能够进行系统研究的，只是任务如何提出和如何安排的问题。学科之间的发展也是互相促进的。有时，某一学科促进了另一学科的发展，先走一步，然后再获得应用。有时，彼一学科不发展，此一学科想发展也不可能。这是事物的联系性。虽然也有任务不能带动的学科，但那总是少数，可当别论。应当承认，任何学科不是凭空想出来的，都是在实际中产生的，这是认识论的反映论。只是不一定结合着任务。事物的反映，在总结、概括、抽象为理论的阶段中，不一定即刻能够应用，回到实际中去。但是这种理论的研究还是很必需的。不能因为当时不能结合实际，就等闲视之。这和理论联系实际不相排斥，而是矛盾的统一。
由于研究工作联系了实际，科学工作者的辛勤劳动，对祖国对人民作出了贡献，因而得到了国家的重视和人民的支持。经过去年以来大跃进的实践，老科学家看到了获得的成就，认识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和提高。因而心情舒畅，精神愉快，年轻的研究人员也都为之振奋，增强了信心，今后，我们仍然要顺着这条道路前进，艰苦奋斗，继续攀登科学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