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船上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橡皮船上
江式高
橡皮船在风浪里颠簸了十个小时了。排长陈良清和十二个战士，奋力摇动着手里的桨，艰难地前进。困顿、疲劳、饥饿，使他们前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们实在是筋疲力竭了。
驻广东惠阳某部渡河排和洪水紧张地搏斗，已经整整四天四夜。他们把一船船老人和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把突击队员们送到堤坝上危险的地段，把粮食、衣服送给灾民。这一次，他们正把空投下来的三千斤饼干，运向潼湖公社的杨梅坳。那里有两千多人露宿在山上，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他们刚一出发，就遇上了大风。巨浪一个接一个扑过来，橡皮船在洪水里漂荡，刚刚前进几公尺，又被风浪推了回来。十小时只前进了二十公里。
陈良清两眼挂着血丝，穿着一身湿漉漉的军装，紧紧地把着舵。战士们摇着桨的手上，已经起了一重又一重的血泡。他们浑身又累又疼。就拿刘忠仁来说吧，整整两天一宿没合过眼，手上打了六个泡，殷红的血染红了桨把。陈良清心疼战士们，几次要把全船人员分为两个组，轮流休息，但是战士们谁也不愿休息。他们都要坚持战斗下去。
老战士易文中忽然打破了沉寂，说起话来：“你们说，老乡们在山上饿坏了没有？”一提到“饿”字，大家的肚子里又咕咕地叫起来，小刘望了望船上的饼干，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说：“不饿！”易文中说：“谁问你了？我是说老乡们现在怎样？”这次再也没有人回答他。
其实，陈良清早就饿得心里发慌了。他悄悄地把皮带又勒紧了一扣。这几天他们把粮食节省下来救济灾民，吃的都是稀饭和南瓜，而且，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了。这时，离目的地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陈良清不禁思索起来：不吃东西同志们能不能坚持下去？出发的时候公社党委的同志说过，战士们路上可以吃一点船上的饼干，但这怎么行呢？
船上只有两个共产党员，陈良清和一班长陈远绍。他们俩悄悄地交换了一下意见，拿起一包饼干，撕开了薄薄的包装纸，双手捧到小刘面前：“吃一点吧，吃吧，吃了更有力气！”饼干发出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小刘孩子般的脸涨得绯红，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排长，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不吃……我不饿……。”排长又把饼干拿给易文中，易文中也把它推开了。他没再往下传，他知道战士们决不肯吃这救济灾民的食粮。
陈良清一个个看着船上的战士，最后他的眼光又落到小刘身上。这个三个月前才穿上军装、年纪还不满十八岁的新战士，平日给他的印象只是活泼可爱，甚至有点调皮，不懂道理；现在却变得高大起来了，他完全像个老战士了。眼前的一切，不禁使他想起了战火纷飞的岁月，想起了我们军队走过的光辉的道路，想起了教育战士们具有高尚品德的亲爱的党。他越想越兴奋，有了这样的战士，还有什么敌人不能打倒，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这时，不知谁起了个头，大家唱起歌来：“同志们哪！哟吼吼，飞起桨哪！哟吼吼，乘风破浪向前进，向前进哪划哟！……”歌声越唱越宏亮，橡皮船行驶得越来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