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稻将要收割的时候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在早稻将要收割的时候
贺幼岳
这么多紧急会议
6月16日下午，下过一场阵雨之后，天色豁然开朗。我匆忙收拾一下，出城沿常澧公路走去。黄昏时候到了目的地——常德县全美公社的聚宝大队。大队办公室里人声喧哗，正在同时召开几个会议。右边一起是总支书记老龙开的。我问他开什么会？他说，转眼就要收割早稻了，晚稻也很快要插了，开第二次紧急会议，跟支书、队长研究“双抢”（抢收抢插）准备。左边一起是妇女大队长老李开的。她说也是开的紧急会议。真奇怪，哪来的这么些紧急会议？我看她那个会议的场面，怎么也称不上“紧急”：系白围裙的炊事员，抱小伢的老婆婆，背药箱的小妹子……，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有；同时讨论的也是什么“小伢尿湿褥子该换哪”，“一锅菜少了一把火哪”，等等。
“你这也是紧急会议？”我怀疑地问老李。
“嗯，正是紧急会议。”老李一板正经地说：“‘双抢’期间搞不好生活福利，问题才大哩！”
她这一说，我马上就明白了。原来这是炊事班、托儿所、保健站的“头子”会，研究如何搞好“双抢”期间的生活福利，让社员们吃得更好，让母亲们安心出工，让大伙不生病。……怪不得老李说是“紧急会议”。
在大队待了一阵，工作组李科长来了，他领我看禾苗去。一路上他告诉我：今年早稻是个大丰收，估计全大队要比去年多收三、四十万斤谷，现在每个生产队都准备了几个大谷仓，方桥队就盖了个能装四十万斤谷的。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稻田边。大片大片的早稻田，籼子（穗子）出了半数以上；干部的丰产田、试验田、籼子已经出齐，开始低头散子了。“东一籼，西一籼，二十五天饭上甑”，我想顶多有一个月，7月中旬就要收割早稻了，“紧急会议”的确该开了。
十天左右搞完“双抢”
第二天一清早，大队老萧带我到晒谷生产队。党支部书记龚天保正伏在一张小方桌上敲算盘，口里“一个，三个，八个”地念着，时而又看看社员花名册。我们看人家正在忙着，不便打扰，于是不声不响地坐下来。忽然老龚把桌子一拍，接连几个
“不得了！”我和老萧都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什么事。原来老龚正在作“双抢”劳力规划，当晚召开的队干部会上要讨论。这个队田多劳力少，七算八算总要二十多个日子才搞得完。他说：“要是这个架势，只怕早谷会烂在田里，晚秧要插到中秋。”我问他怎么办？他不作声。大概静默了十多分钟，老龚终于拿出办法来了。他说，这也是办法，把修水利、搞副业、打草鞋占用的二十三个劳力全部抽出来，种菜园的人多，也可挤出四、五个；改敞口扮桶为刹子桶，能节省劳力三分之一。采用这些办法，“双抢”任务有十七天就能完成。但是，老龚还嫌时间太长，他说“春插日，夏插时”，快一天就胜一天，今晚上开个干部会，明晚开个社员会，让大伙想办法、出巧计，争取在十天左右搞完。
手艺工人忙不停
离晒谷队不远，公路边有大队的两个铁业组。我顺路进去看看。十来个铁匠师傅，全都光着上身，耐着刺鼻的煤烟和灼人的火花，劲鼓鼓地工作着。天气热，火又猛，掌锤的、扯炉的、添煤的，一个个像红脸“关公”，汗湿了的半截裤子拧得出水。一个老师傅对我说：“往年这个热天，铁匠铺早就该关门了，可是今年……”
“今年怎么样？”我问。
“你到隔壁房子里去看看吧”，老师傅说：“看那么多东西要修，关了门怎么行？”
我走到隔壁房子里一看，原来都是些生了锈或缺了齿的镰刀，一堆堆地摆着十多起，看样子足有千多把。我问老师傅：
“要好久才能铣完？”
“火烧眉毛尖了，越快越得劲。”他说：“往年一个炉子一天铣三、四十把，而今要鼓干劲，开夜班，一个炉子一天铣六十把，月尾铣完镰刀，下月初再修犁耙。”说完他又打锤去了。我和老萧动身往外走，刚提脚就被老师傅喊住了：“请搭个信给龙书记，要大队赶快发个通知，还有岩坪、方桥几个生产队的镰刀没送来，要他们性急点。”
好的留到“双抢”吃
中午到了朱湖生产队。社员们正在吃饭。宽阔、整洁的食堂里，一长条摆着十多个大酱缸，盐萝卜、酸黄瓜足有千多斤。我问女队长刘大娥：“这些好菜都是留到‘双抢’吃的吗？”老刘噗嗤一笑，说：“什么好菜，精酸的，大伙都吃厌了。”好大的口气！我走到餐桌面前一看，他们这么早就吃苦瓜、豆角、辣椒了。我要老刘带我看看菜园去。菜园就在食堂周围，总共四十四亩，南瓜有钵子大一个了，满棚满地都是；壶瓜是大结的时候了，少也有了几百个；辣椒、豆角、茄子也结了好多；还有两大块西瓜地。老刘告诉我：这些大都是留到“双抢”吃的。她说：“到那个时候工夫更紧了，应当吃些好水菜；还打算捞些鱼崽虾子，争取一天开次小荤。”她还说：等到那个时候，南瓜都有脸盆大了，一个几十斤，让社员吃个欢，割稻插秧更有劲。
看牛上了河洑山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出大队办公室，站在一座小丘上，俯视宽阔的田野：一群群看牛的姑娘、伢伢，正催动胯下坐骑，的的达达往家里走。老萧告诉我：这个大队田多牛少，一头牛要顶两头用，为了不误抢插，特别加强了饲养管理，看牛都上了青草漫野的河洑山，朱湖等几个生产队还拿出豆儿给牛吃……。说着说着，牛群早去远了，只有两个驼背爷爷紧跟在后面捡牛粪。　（原载新湖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