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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辟“山上运河”的英雄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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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8-11
第3版()
专栏:红旗谱

  开辟“山上运河”的英雄们
  本报记者 顾雷
石门峡到九甸峡,一连十八峰,一峰比一峰高,一峰比一峰险,鬼门关、野虎崖、鹦哥嘴、玉皇峰、老虎嘴……听着都吓人,不要说到跟前看啦!这是古老河州的深山密林地带。靖远人,在这里摆下战场,看惯了黄河惊涛骇浪的人,要经历经历高山上的暴风雨了。
这个工地长四十二公里,只有四五个村庄,一百户大小人家,自古是一片偏僻荒凉的地方。这里,有的是:奇峰险壑、断崖深谷、无常的风雨、树丛和猛兽、穿山越峡的鹞鹰。对飞禽有研究的人,都知道河州的鹞鹰生就一双犀利的眼睛、凶猛的性格、持久的撕杀能力。这种鹰就出在九甸峡两边的大山上。人们只身走过这里的峡谷时,会感到毛骨悚然!过去,这是一条由兰州过岷县去四川的道路,一条危险的道路。洮河水从峡里出走,奔黑甸峡,水咆哮着,像群虎怒吼。当地群众对九甸峡的形容是:神仙尿尿,阎王放炮,崖羊过道!
“山上运河”的河道设计在山崖上,渠底拔海高度二千二百三十三米,离洮河水面一百八十米。最艰险的工程是九甸峡,河道长六点二公里,中间有两段大斜劈工程,要劈下玉皇峰二百二十米,劈下鹦哥嘴一百二十米。去年6月,靖远人来到这里,当他们察看地形的时候,当他们烧起篝火度过夜晚的时候,当他们顶着油布遮蔽风雨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场不平常的战斗了。
爬到悬崖上去!这是对征服九甸峡人们的决心的第一个考验。
站在九甸峡谷口燕子坪,眺望鹦哥嘴,你简直不敢想像人可以攀上悬崖。鹦哥嘴是个大的山嘴,从九甸山中间突出去,上面是隆起的,往洮河上空伸着,山嘴的尽头向下弯,像鹦哥的嘴。就在这个嘴底下,悬崖直立到洮河里,高达四百五十多米。人要爬到离洮河水面三百五十米的崖上,凿开一条小路,才能让更多的人站在上面打眼、放炮,把这个山嘴的一部分劈掉,再开出河道来。爬悬崖这件工作,对每个来自靖远的人都是生疏的,他们熟悉的是黄河的水,一望无边的黄土。
最先爬上鹦哥嘴悬崖的,是共产党员康映辉、共青团员李珍。两个生龙活虎一样的青年,还不满二十三岁呢!两个人,腰拴一根长达一百多米的绳子,从上往下滑向悬崖。他们像壁虎一样贴在崖上,两手抓住崖上突出的石块,……。有时,他们贴住崖站在那里,有时,手脚都落空了,身子被绳子吊在空中旋转。他们每下降一寸,都要使出全身的气力,每下降一寸都存在着死亡的危险,而每下降一寸都在接近胜利!下到河道线了,没有办法打眼。脚不能踏实,人变的没有力量。放上了钎子,每打一锤,人都被抛开岩崖一次,而且摇晃的利害。不得已,他们又爬上了山嘴。怎么办呢?大家研究的结果,接受了张生福的意见:用两根绳子放下去,拴上一根木棒,横吊在悬崖上,人站在棍子上面工作。只能有这条路可走了。康映辉、李珍二次被吊下悬崖,拴上木棍,站在木棍上,开始了打眼工作。多么困难的劳动啊!棍子在空中来回摆动,站在上面的人时刻要保持身体的均衡,一不小心,身子向前倾头会碰在石头上,身子往后倾会掉在半空里,轻轻地打锤钎子进不了岩石,如果使上全身力气,一锤打下去,身子要摇动许多次才能打第二锤。从石崖的这边到石崖的另一边,有一块十二米宽的绝壁,那末人怎样才能横着通过这段石崖呢!康映辉、李珍在崖中间横拴一根绳子,人手抓住绳子,两脚登空,身子吊在绳子上,两只手倒换着从一边向另一边挪动。一次,李珍从绳子上过,刚挪到中间,一只手滑了,身子在空中旋了一个圈,几乎掉在洮河里,看见的人都出了一身汗。李珍怎么说呢:
“我没有害怕过!”
在这危险的环境中,人们从容地爬上爬下,抡起过千万次铁锤,出过多少次惊恐的汗,身体被许多次吊的麻木了,战胜过一次又一次要摔下山涧的危险。半个月的时间,才在悬崖的腰里劈开一条不到一尺宽的小路。接着更多的人被绳子吊着,站在这条小路上,开始了紧张的打眼工作。
打眼,不是一件复杂的劳动,不过是一个人扶钎子,一个人打锤而已。可是,在这不到一尺宽的地方就特别困难了!人们不得不坐在那里,面对着脚下滚滚的河水,面对看去令人眩晕的深渊从事这种劳动。在这里打眼,没有比打脱了锤更危险了!一锤打不上,不是把扶钎子人的手打烂了,就是把钎子打到崖下去了,再不然就把打锤的人闪出悬崖了!每一锤都得一个小心。坐着,不是轻松的,会过早地给人带来疲劳。李珍受不了这个气,索性站起来,背紧贴着石壁,面对空中,把锤抡来抡去,锤锤都不落空,换来了“石壁虎”的绰号。打的眼大了,人可以坐在洞子里,继续往里面掏。可是,照李珍的说法:“更难了,头抬不起,锤举不起,腿伸不直,要受委屈!”他们还是干了!全体分三班,昼夜不停,轮流下洞子。铁锤的声音,在山谷中回旋,将洮河的水响声压下去了。这时,人们不知道苦,不知道困难,只想到节节取得胜利!一群青年人,为削平鹦哥嘴不惜余力。小小年纪的李珍,坐在洞子里,挥动八磅重的锤,一口气可以打五百六十次不停,工地上传为美谈。
登上鹦哥嘴的英雄们,用勇敢的行动,给大家铺好了通向所有悬崖峭壁的道路。在他们的身后,人们登上了玉皇峰、野狐嘴、马宗山、黄风岭。九甸峡上空,腾起了铁锤的声音,悬崖上插满了红旗,爆破开始了!九甸山被摇撼着,烟雾塞满了峡谷,洮河的水每天承受成千上万吨石头的冲击,狼、豹子、鹞鹰那些深山密林的统治者都远走高飞了!
这不是困难的结束,而是困难的开始。现在需要炸药、雷管、装药和点炮的技术。开始,九甸峡工段只十八个炮手能放小炮,半天炸一次,轰不掉四五公方石头。一会钎子没有了,一会炸药不够了,一会雷管用完了,困难一个接一个,像是故意考验靖远人的意志似的。大战九甸峡的一千五百名青年,展开了人人学爆破技术的运动。钎子少,想法改进钎头,想法提高凿进的效率。只是钎子头,就创造了两个棱的,三个棱的,月牙形的,荞麦粒形的,品字形的……无奇不有,每次改进,等于延长一次钎子的寿命。起初打的是干眼,后来改成湿眼,用水,浇温水、浇碱水、浇盐水、浇尿,每一种试验,都给打眼的人带来新的速度。放小炮、放大炮、放裂缝炮、放葫芦炮、放梅花排炮,由小到大,由单个到成群,每次的爆破都给人们带来新的记录。装黄药、装黑药,掺食盐、掺马粪、掺方解石……,寻找各种各样节省炸药、提高爆炸威力的方法,而每种方法都能从大山上剥掉更多的石头!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人的意志是无法估量的,人的创造是无比大胆的!九甸山,遇见无法敌挡的对手了!
二十一岁的何春保,二十六岁的关振才,一直走在无数个创造者的前面,令九甸山发抖!何春保,曾经因为尽放小炮苦闷过。“炸一点点,怎么行呢,干到那年去了!”那时,他和关振才两个人,几乎是装药、放炮的职业家了。到处装药,到处点炮,最紧张的时候,在山上一住四十天不下来,到处点火。一天,何春保攀着悬崖去点炮,看见石头中间有一道大的裂缝。灵机一动:在石缝里塞上炸药,不知怎么样!回来和关振才商量。关振才在炸石头上,从来不怕把事情闹大,一口赞成:“行,试试去”两个人选了一个石缝子,何春保腰拴一根绳子下到石缝里去装药,关振才拉住绳子保险。装上药,点不着了。两个人你上我下,检查了好几回,找不出毛病。天黑了,两个人跑下山,把电话机背上去摇,还是不响。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觉,天刚亮,带着一盒电池又上山,终于炸响了。一共装十斤药,炸下了二千四百公方。裂缝爆破在整个九甸山工地传开了,人们一面打眼,一面去寻找石头缝子。
这两个人,从来不放松任何一个提高爆破动力的机会,从来都在设法创造。那时,雷管很缺。当何春保拿着手电筒上山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力量使他对着灯泡发呆了。他想:能不能利用灯泡做雷管呢?这是没有先例的,可是何春保既然想到,就能做到。他把灯泡卸下来,将前头的玻璃磨开一个小孔,撒一撮黑药在钨丝上,再撮上一点黄药,通上电流,利用钨丝的燃烧点炮。试验竟然成功了。这两个人,一直在创造中前进。我和他们见面时,他们已能装三点五吨炸药的大炮了。关振才笑着说:“只要有药,一炮能把九甸山掀掉!”
大战九甸峡的几个战斗小队,他们的名字是东风、火花、钢铁、星火、红旗。他们工作的地点是:鹦哥嘴、玉皇峰、野狐嘴、狼嘴、马宗山、黄风岭。队名和山名门当户对。他们,全都是英雄,而每一个人都有一段传奇式的战斗故事。共青团员李敬顺,曾经创造过一口气打一千零五十锤不脱一锤的新纪录。八磅重的锤,每一锤都要举的很高,每打一锤都要使上全身的力气,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毅力啊!共青团员孟庆林,测量九甸峡修正的渠道线时,带着六个人,背着仪器爬遍了悬崖峭壁,九天的时间完成了任务。最后一天,正在一个悬崖上工作时,记录所有测量数字的笔记本子掉到崖下面去了。本子里装的是六个人的全部劳动成果。他毫不犹豫,被绳子吊着,坠下悬崖寻找本子。多么凑巧,笔记本被卡在从山崖伸出去的一棵小树上。这时,一阵微风,树枝微小的摆动,都可能使笔记本掉在洮河里。孟庆林轻轻地滑下崖,又轻轻地爬上小树,把笔记本拿了回来。这需要多大的冒险精神,需要多么沉着的心情,需要多么轻盈的动作,又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啊!
过去,洮河从九甸峡流过的时候,十几米宽的水流,拍击着悬崖,凶恶地咆哮着。现在,英雄们炸掉的石块,日夜不停地倾泻在洮河里,水流愈来愈小,声音愈来愈微弱了,它只剩下轻轻的喘息。在九甸峡,再听不见流水的轰鸣了,只能听见炮声和歌声,九甸山驯服地低下了头。(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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