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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08-11
第7版()
专栏:

  赏“风雪之夜”
  宋爽
有位我所尊敬的同志说,王汶石总是带着微笑观察生活,反映生活,给人一种清新的喜悦。当我连续地读完了“风雪之夜”短篇小说集,觉得就其中大部分作品说来,这确是一句言简意赅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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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之夜”短篇小说集,共收有十一个短篇。除去其中一、二篇较差外,其它作品我都喜欢。这些作品反映了终南山下、渭河两岸近年来的农村生活面貌和形形色色的普通劳动者。我没有到过陕西,自然也不了解八百里秦川的自然景物、风土人情、民性特征、语言、风习等等,但是从这个短篇集里,我感受到了这一地区的一些地方色彩。
歌颂新生活、新人物,是这个短篇小说集的基调。这个基调为我们许多作家所共有,王汶石又“唱”得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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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汶石对新生活新人物的歌颂,和我所读过的一些作品相比,我觉得他更善于从平淡无奇的生活里面和普通人的身上,反映出我们的时代精神和生活发展的趋向。“风雪之夜”“老人”“大木匠”这三个短篇刻划了三个性格不同的新人物。这三个人物具有一般新人所共有的新的品质,却没有一般新人所共有的激动人心的英雄业迹。乍看起来,这些普通人平平常常,细读起来,又使你感到在他们身上都燃烧着时代的精神火焰。“风雪之夜”这个短篇里,几乎没有什么故事,作者也没有精雕细刻地描画人物的鼻眼,但对自然景物、农村生气勃勃的生活描写,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氛,烘托出了主人公区委书记严克勤的形象。他对待工作不是一般的认真负责、任劳任怨、积极、能干等等,而是以时代主人的姿态出现的。严克勤一出场,便置身于狂风怒吼,雪浪翻滚的环境里:“树木折裂着,狂号着;那滚滚的狂风,卷着滔滔的雪浪,在街巷里急驶猛冲,仿佛要在瞬息之间把整个村庄毁掉似的。道路全被雪盖住了。风雪打得人睁不开眼。”也正是在这样一个严寒的风雪交加的1955年的除夕,他在旷野“却悠然自得地唱呀唱的”,前去一个村“验收”新建立的农业生产合作社。我觉得,这里大风大雪的雄姿伟力,烘托了这个人物形象,或者说,正是这个人物内在性格的写照。他在农业合作化高潮中,谆谆教导他所领导的基层干部“要思考在前,动作在前,要走在前面”;他以细致入微的工作方法和高瞻远瞩的思想,启发、帮助基层干部如何算细账、挖潜力,制订1956年跃进的生产计划和亩产指标;当“雄鸡唱起第三支歌曲”的时候,他结束了一个村的工作,另一种新的工作又开始了。在这些描写里,显现了他的气势磅礴,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忘我地投身于建设新生活的热情。
“老人”这个短篇,可以说也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情节和故事,但那个“老人”的声音笑貌和内在性格,却写得跃然纸上,使人感到这个社会主义新人的成长,就是我们时代生活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它以诗意盎然的日常生活,展示了党和新生活对老人成长的影响。我们很难忘记这样一个场面:作品的“我”在
“一个常见的,春寒料峭的天气”,在刘家寺小学的运动场上给人们讲党课,由于雾重天寒,北风凛冽,引起了会场上人群越来越大的骚动,这使“我有些慌乱了,讲话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连我自己也听不清我在说些什么”,但是在妇女堆里,“巍然站立着一个两鬓霜白的老妈妈”,“风雪包围着她,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周围的隆隆细语,也对她没有一丝半点的骚扰。她的神情给我极大的鼓励,使我从慌乱中镇静下来。我的思想和语言重新走上轨道,会场也跟着平静下来……”。这位老妈妈就是作品中的主人公。她为什么那样聚精会神听党课?作者没有解答,甚至也没有正面描写她一句,可是谁都可以根据自己对新人的理解,来丰富和补充这位老人的形象。因为她聚精会神听党课那一个单纯的情节里面,潜伏着任凭读者联想的广阔的余地。接着读下去,我们从作者对她坚决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爱社如家,蓬蓬勃勃的向前精神,以及她想尽办法和共青团员同去区上听讲棉花丰产经验等一连串清新、朴素的描写中,便会感到这是一个有着年青人火热的心的老人。因为她过去的生活经历是:“靠山山崩,靠水水流”。从今天的现实生活里,她找到了永不塌陷的靠山——党所领导的农业合作社。因此,她把自己的命运和农业社的命运水乳交融地结合在一起,便产生了新的思想感情和跟着党向共产主义迈进的决心。
“大木匠”中的木匠的形象,也是这样的新人。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旧社会残留下来的旧思想、旧习惯,可以说他几乎和私有观念绝缘了。他为了减轻社员们的劳动强度,提高劳动效率,废寝忘食、不图名利,甚至牺牲自己的工分,醉心于农业技术改革;他受尽了家庭的和村里某些人的冷嘲热讽,各种冷言冷语都没有阻止他的刻苦钻研。他的兴趣越来越大,精神越来越集中,甚至把他老婆交给他到集上买东西招待女婿的钱,又称了四斤铁做改革农具用。特别是他对他多年前的老朋友、摆铁货摊的李栓的态度。李栓嘻皮笑脸地探问他造了五件新农具得到政府的奖赏有多少,他“肺都要气炸了”,深深感到这是对他的“侮辱”。比之旧农村,这是一个崭新的人。自然,严格说来,大木匠的形象还不够丰满,人物心灵的美没有被充分挖掘出来。
作者对“卖菜者”里的王云河老汉身上残存的私有观念的批判,是充满亲切和友谊的感情的。使你感到作者深深地爱他的人物,并对他们身上残存的私有观念的克服,充满着乐观和信心。对王云河这类人说来,农业合作化发展的过程,也就是他们被改造、被提高的过程。作者正是根据这样的信念,揭露和批判了残存在王云河身上的私有观念的社会原因和习惯势力。王云河老汉刚入社时,为了青骡子作价问题,想占点小便宜,结果没占上便宜反而丢了脸。事后他对驻社干部江波这样解释:
“也并非想把骡子卖个大价钱,那是我一手喂养大的,它跟我车水种菜,赶集上会多少年,像我的女儿一样亲……明知总要嫁人,可是轿到门口,总有些舍不得啊!”江波便接过来说:“是啊!是啊!何况女儿出嫁是谁也经过、谁也见过的事情,而土地牲口入社,从前谁倒听说过啊!谁说他入社时一点也没有紧张过,我倒不相信哩!”王云河老汉的那段话,虽然有点为自己辩解的味道(这辩解很符合他的性格特征。别人一向称他“积极叔”;他在表面上也从来不甘落后;为骡子作价问题丢了脸,感到很不光彩,但又不愿公开承认自私。)却也真诚地说明了一个道理:农民彻底和私有制观念决裂不是件容易事情。他入社后,仍然有某些旧意识、旧习惯拖住了他的脚步。社里派他到集市上卖菜,他看行市,往菜里洒水……总盘算给自己社里多挣点钱,表面上看起来,他并非为了一己之利,而是为了他们的社,实际上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仍是他的私有观念的另一种表现。对王云河老汉这种残存的旧意识旧习惯的批判,作者安排了一系列富有戏剧性的情节,别具风趣地批评了他,使他受到了教育。最后他感慨地说:“人生一世,就像朝华山,要想修成‘真人’,走上‘天堂’,就得上一级,再一级;登一山,再一山啊”!
我认为作者对“井下”里的铁旦老八的批判,又显示了作者的艺术才能。他是那样熟悉农村生活,又那样善于捕捉戏剧性的情节来表现人物。铁旦老八是个富裕中农形象,他的阶级特征和个性表现得那样鲜明而统一。他在旧社会是个“发家致富”的能手,精明干练得无可匹敌;农业合作化后,他感到无法抗拒生活前进的力量,但还本着能多捞一点就多捞一点,到处施展他损公利己的伎俩。有趣的是,这个人物的被改造的过程,充满着喜剧的色彩。他的个人打算在新生活面前显得那样愚蠢可笑,真是“魔长一尺,道高一丈”,新的社会生活使他“到处碰壁”,甚至他在家庭的生活地位和权威也变得无力、空虚和可笑了。最后他在先进人物亚来的感化下,深深地受到了良心的责备,向亚来沉重地说了一声:“八叔不是人,没人气”,便“发疯地”劳动去了。
读了王汶石的作品,使我想到:如果说作者是带着微笑来批判农民身上的缺点的话,那么这种“微笑”,正是作者熟悉农村新生活、相信先进力量可以战胜一切旧事物,以及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捕捉戏剧情节的艺术才能,三者相结合的最集中的表现。熟悉新生活,他才能那样运用自如地汇集新生活的潮流冲击、洗刷农民身上的缺点;相信农村先进力量可以战胜一切旧事物,他才能以乐观主义精神来反映生活中的矛盾冲突;而且最后总是让具有程度深浅不同的缺点的农民都走上了光辉的道路;他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捕捉戏剧性的情节,才使他的作品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初具雏型的艺术风格——清新、幽默、富于喜剧色彩。
其次,我也觉得,“卖菜者”“井下”和“春节前后”等作品,都惹人喜爱,但是缺乏强烈地振撼人心的力量。原因何在?“是写作技巧方面有缺陷?是选材有缺陷,或者没有钻到事物深处,抑或钻到事物深处而没有抓住它深刻而又单纯的本质?”(杜鹏程“给王汶石的一封信”,见“文艺报”1959年第三期)我也曾经这样设想过,也许是由于作者为了维护自己艺术风格的统一,为了始终给读者留下一个清新、幽默和喜悦的印象,因此回避了生活中矛盾冲突的尖锐性、复杂性的描写,特别是回避了人物内心矛盾冲突的变化过程的描写,从而“并不强烈地动人心魄”的吧?我一时还想不清楚,但是,我爱他现在的初具雏型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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