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钱”大盗到劳动者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从“黑钱”大盗到劳动者
新华社记者　王濯非
在全国劳动改造罪犯工作展览会上，有一件被观众称为奇迹的事情：一个有二十多年盗窃历史的天津市有名的“黑钱”大盗，现已被改造成为一个劳动者——五级烧窑技工。
展览会上有很多这样引人注意的事迹，它们使人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想看一看这些在革命人道主义的感召下究竟怎样得到改造了的人。巧得很，这位“黑钱”大盗从天津赶到北京来参观展览会。趁这个机会，我在展览会的办公室里访问了他，他的名字叫赵金铭。
赵金铭个儿挺高，浓眉大眼，脸上的胡子虽已刮得很光，但还可以看出黑黑的一片。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不由得在我脑子里勾划出旧小说里所写的那些江洋大盗的相貌。不过，他现在已不是可怕的“黑钱”大盗，而是一个普通的劳动者了。
这个前“黑钱”大盗告诉我，解放前的天津，贼多如毛，而其种类之多，是人们难以想像的。总的可分两大类：在白天偷盗的叫“白钱”，在黑夜偷盗的叫“黑钱”。赵金铭说他就是“黑钱”中的有名人物。
赵金铭原是一个穷苦的工人，旧社会失业的痛苦逼迫他走上了盗贼的道路。他第一次行窃时，钱还没有偷到手就被人抓住，送进了监狱。当时，他有点懊丧，也曾想到“这行饭不是我吃的”。可是，在牢内住了几天，他结识了一伙新“朋友”，他们教他盗窃的本领，出狱以后，他就和新的“朋友”在一起，大胆地偷起来了。
决心干上了这一行以后，在那些年月里，他每年都要入狱几次。然而，那时的监狱，却实际上成了训练盗贼的场所，他每次出狱，盗窃的本领便迅速地得到了提高，很快地由小偷变成了大盗。天津解放前一段时期，他已赫赫有名了，指挥着一伙小偷，在天津到处行窃。当时，警察都知道他，可是，谁也不去抓他，让他去偷。赵金铭说得好：“很多警察每个月都要从我的手中拿去大把的钞票，他们把我抓去，不仅我没有钱用，他们也没有钱用了。”
赵金铭把偷来的钱，任意挥霍。他有两个小老婆，还常进妓院。赌博更是他的嗜好，可以几天几夜不离赌场。他吸白面的瘾很大，就是正在盗窃的时候，也要吸他几次。
他说到这里，不禁感叹地说：“那时我像个人吗？不是的，完全是个鬼，是社会的渣滓……”
天津解放不久，他就被捕了。他入狱后常想逃跑，也曾想用贿赂的办法跑出监狱，当然这都是妄想。在监狱里，政府帮他戒了白面，教育他认识过去的罪恶，然后让他参加劳动。在劳动中，政府干部还经常给他讲做人的道理。
干了二十多年窃盗的赵金铭，对政府干部说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他常这样想：“偷盗是我的终身职业，只有偷，才有钱，只有偷，才有人叫我大爷，有吃有喝，多方便。”
以后，狱中的犯人增多了，他的同伙和徒弟也一个一个地进来了，许多人进狱以后，坦白作了交代，并且检举了不少盗窃犯。他看到情况大为不妙，心中暗想：看样子，我这一行，恐怕是干不成了。
他刚入狱时，政府干部对他进行教育，他听不进去。可是，政府对犯人的生活待遇，却使他感动了。他说，我刚做窃盗时，因为没有钱，走进监狱就受罪，挨打挨骂，白天吃不饱肚子，晚上睡在最肮脏的地方。现在，犯人住的是清洁的房子，吃得饱、穿得暖，不问有钱没钱，都是一样待遇。从新旧监狱对比中，他感到共产党对待犯人的政策和国民党不一样。
赵金铭能够有这个想法，表明他开始有些悔悟了。可是，他的疑虑仍然是很多的。后来，他在劳动改造中，生过一次重病，心中非常害怕。赵金铭说：“当时，我病在床上胡思乱想，就怕政府不给我治，活活地病死。”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病得到了医生耐心的医治，很快就治好了。为此，他感动得流了眼泪。
赵金铭在劳动改造中，开始做一般的劳动，不但体力有了增加，体重也增加了。有一天，政府干部找他个别谈话。干部对他说，党和政府的劳改政策是要把罪犯改造成为善良的劳动者。为了使他今后不再犯罪，成为自食其力的人，要他到砖窑上去劳动，到那里去学技术，但是必须老老实实，争取早点得到改造，成为新人。
真的能让犯人去学习技术吗？赵金铭又感到怀疑。当时，他口头答应，心里抱着去“看一看”的态度。可是他到了窑上，技师们耐心地教他，没有因为他是犯人而有所歧视，政府干部更是经常监督他，教育他好好学习。这一切，使他消除了自己的怀疑。他感到政府对犯人的劳改政策是人道的，是在认真地帮助犯人走上新生，重新做人。
赵金铭在党和政府的劳改政策的教育下，思想转变了。他对政府进行的政治思想教育也能接受了，认识到自己的罪恶，认识到盗窃是非常可耻的行为，他还说：“政府干部的苦口婆心的教育，还使我懂得了一个大道理：旧社会使我变成鬼，新社会要我成好人。”
在这以后，他抛弃了盗窃作为终身职业的念头，不想以盗窃为生，而想以劳动为生了。他的劳动开始积极起来，还利用工余时间努力学习先进的烧窑法。
赵金铭刑期五年，在劳动改造中表现较好，提前半年释放，在一个砖瓦厂就业了，并被评为五级烧窑技工，每月工资六十多元。
过去，他以盗窃为生时，花天酒地，从来没有给他母亲一个钱。现在，他的心地善良了，全部负起他母亲的生活费用。
他现在也有徒弟，但不是教盗窃技术，而是烧窑的技术。在两年内他教了十二个徒弟。
在工作中，他常深更半夜地去钻研技术，不久，就试验成功“湿坯直接烧干成为成品”的烧窑法，解决了阴雨天没有干坯就不能烧窑的重大问题。去年大跃进中，他还创造了“自动添煤机”，由原来每班六个劳动力减到三个。使耗煤量降低了10％，并消灭了废品（黑头砖），使产品质量由90％提高到100％。
赵金铭被评为工厂里的积极分子。在一次发奖大会上，他激动地说：“我前半辈子像鬼一样地活过去了，多亏人民政府救了我，使我成为一个人，今后，我一定要永远做到像人一样地活下去！”
访问完毕后，他和我一起去参观展览会。我们看到很多人在一组介绍赵金铭转变的连环画前观看。当观众们知道他就是过去的“黑钱”大盗时，都以惊奇的眼光注视他。有一位观众这样说：看他现在的样子真像一个工人，一点也看不出过去是一个“黑钱”大盗，共产党的劳改政策真正好，把坏人改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