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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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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10-14
第4版()
专栏:

  喜事
  本报记者 金凤
欢乐的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了。四十岁的新郎添元林朝着毛主席的像磕下头去。在孩子们的哄笑声中,他的三十六岁的新娘史文珍也慌忙弯腰鞠了一躬。这时,他的父亲添家宝老汉和他母亲眼中噙着幸福的泪花,笑得合不拢嘴:“耽了二十年的心事,今天总算如愿啦!”这时,他的二兄弟添元成、三兄弟添小柱和二弟媳魏金凤、三弟媳张宝花抱着他们的孩子也都笑开了。他们的忠厚老实的大哥为了他们的幸福操劳了半辈子,甘愿将自己的婚事推迟二十年,今天终于如愿了。他们怎能不高兴?就是元成的八岁的闺女冬珍、小柱的四岁的闺女冬莲也都抿着小嘴不住地笑:笑他们的大爷今天穿上一身新衣服,脸上红光满面;笑满院子来了这么多客人,仿佛全村的孩子和一半大人都跑到这儿来了。
孩子们一窝蜂拥到新房来看新娘了。新房刷得雪白。炕上铺着凤凰卧牡丹的印花床单,整整齐齐叠着四床新花被。西墙上挂着毛主席的油画复制像。从天窗玻璃上射进的和煦的秋阳,正照在毛主席的像上。只见毛主席披着银灰色的秋大衣,光采焕发,含着慈祥的微笑,看着这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妇。两旁是一对大红对联,上联写的是“喜公社带来幸福”,下联写的是“庆丰收缔结良缘”。另一面墙上挂满了西厢记、梁山伯祝英台和白蛇传的年画。房中一片喜气洋洋。新娘史文珍原是这村(河南安阳县安丰公社张显屯大队)的人,今天浑身上下也打扮得焕然一新。她上身穿的是一件玄色绸夹袄,下面穿一条黑软缎夹裤,脚上是粉红洋袜,黑直贡呢单鞋。头发梳得溜光乌亮,脸上透出一团红晕,看来竟显得十分年轻。孩子们都睁大惊异的眼睛看着她,一些老婆婆也指指点点的道:“这是菊子她娘吗?看起来不大像哩!”
十二年前,刚满一岁的菊子死了父亲,二十四岁的史文珍守着这个小闺女和年老的公婆。那时这里刚刚解放,寡妇改嫁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1950年婚姻法颁布了,很多不幸的妇女冲出了封建礼教的囚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人也劝史文珍改嫁。但善良的史文珍忍不得撇舍下老的老、小的小,一直没肯走。就这样,一年到头,她张罗着吃的又张罗烧的,忙了地里又忙家里。去年公社成立,她在食堂里参加了工作,眉心开始舒展了。她公公婆婆相继去世,社里帮助她料理了后事。她再无牵挂,这时又有不少人劝她改嫁。她想来想去,和她一起在公社食堂做饭的添元林最投她的心意。两个人同在一起劳动,同在一口锅吃饭,虽则不过短短几个月,但比过去同在一村住了十几年还了解得深。说来也许叫人不相信,活了三十六年的史文珍第一次恋爱了。她以一个女人的全部热情来爱着这个忠厚老实、又勤快、又体贴人的实心实意的庄稼汉。如今,在她面前的道路是坦坦荡荡的,她堂堂正正地爱人,堂堂正正地嫁人,没人阻拦,更没人说闲话,周围投过来的是好意的祝福的眼光。只有她本家一个堂叔,脑袋瓜还有些封建,说了句:
“要走,走得远远的,本街本坊的,丢人露丑!”立即遭到村支部的批评。她夫家的兄嫂,想要霸占她的房屋家具(过去寡妇出嫁,什么东西也不能带,只能走一个光身),支部也出来保护了她,让她带上她的东西嫁到添元林家,房屋留给她的女儿。本来她总担心,如果要改嫁,怕要和女儿分离。如今可好了,就在一个村里,都在一个食堂吃饭,添元林家根本不反对她女儿跟过来。作为母亲和作为爱人的两种幸福她都保存住了,这怎么能叫她不对着毛主席的像感激共产党、感激人民公社带给她这种巨大的幸福呢?
新郎添元林笑容满面,出出进进,忙着招待客人。解放以前他家人口多,没什么土地,他和父亲两个成年打短工、跑小买卖,风里来雨里去,还糊不住家中几张嘴,从来也没有人上门给他提过亲。解放以后分了土地,他家生活刚刚喘过气来,他的年纪已经过了三十。两个年轻兄弟都自己找了对象,结了婚。他的年龄不能指望年轻姑娘会嫁给他;而结过婚的女人都有生活经验,看到他家人口多,日子过得紧,也都不愿意嫁给他。再说,两个兄弟不久都添下孩子,家中十多口人,日子也不宽裕。他一心一意帮助父亲和兄弟支撑一家的生活,自己的婚事一拖就是十年。直等到公社成立,在食堂做饭,才接近了史文珍。他看她劳动好,生活过得仔细,脾性又温柔,不觉由敬生爱。和史文珍一样,这个四十岁的农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迟来的幸福。
他的父亲添家宝老汉,直乐得在家中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四十一年以前,当他刚一成家,生活的担子立即压到他肩头。三间破屋,二亩坟地就是他的全部家业。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接连生下来,他只好农忙时给人打短工,农闲时做些小买卖。好容易熬到解放,土改分了土地,元成、小柱都娶了媳妇,五个孙儿女一个接一个的生出来。1956年入了高级社,庄稼遭了雹灾,又向国家贷款四百多元。1957年年成好,全家做了七百六十六个劳动日,分红八百八十三元,除了吃用,还了国家一部分贷款,家中生活开始好转。到大跃进的1958年,成立了人民公社,他家生活就大变样了。全家三个儿子、两个媳妇加上老汉全部出工,共做劳动日一千五百五十四个(比上年增加一倍多),除了全家十一口吃饭不要钱,还分红九百一十六元。加上二儿子进了工厂,月月拿工资,全家净收入一千二百七十元,比1957年增加50%,等于1956年收入的四倍。所有的债务全部还清,全家大大小小共添了单、夹、棉衣、绒衣、线衣等五十多件。今年他家收入更多,全家十三口除吃饭不要钱,光工资可收入一千三百多元。如算饭钱,收入就有一千九百八十一元,每人合一百五十二元。如今老汉可享清福了,和老伴在家照看照看孙儿女,过几天就上邵家屯喝点酒。他一辈子没有过这么舒心的日子。现在,他正眉开眼笑,和他的老姐姐和内弟在一起饮茶说笑。
老二添元成这时正从棉花加工厂骑车赶回来。去年公社一成立,就调他进了工厂,每月工资除饭钱外,所有的钱都交给他的父亲。这次他大哥结婚的钱,有一部分就是他拿回来的。在这个大家庭里,兄弟之间、妯娌之间、父子婆媳之间,充满了互敬互爱、互助互让的精神。在艰难的日子里,他们从没有因为缺柴少米而打打吵吵,在今天这样有吃有穿、生活过得宽裕的时候,做儿子的、做兄弟的都愿意让过去吃过很多苦头的父亲和大哥生活得更舒坦些。
当了生产队长的老三添小柱是个未张口先笑的、脾气温和的青年,劳动也很好。他一面张罗客人,还抽空和自己队的干部交换了一下生产上的意见:收起的玉米要赶紧打场,棉花也该摘第二遍。据他们估计,今年棉花长得比去年更好,每亩能收皮棉一百五六十斤。
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做菜的是老二媳妇魏金凤和老三媳妇张宝花。魏金凤今年二十九岁,心直口快,爽朗能干。她娘家是边家庄人,十三岁到张家庄当童养媳,被人拐卖到这村的地主许老则家中当婢女,生活十分悲惨。1947年八路军来到,地主逃跑了,她才得到解放,和老二添元成结了婚。从她十七岁过门起,她就成年围着锅台、碾台转。公社一成立,食堂办起来,她从锅台边解放出来,精力充沛地投入田间劳动。摘棉花她一天能挣一个半劳动日,挑水浇棉花一天能挣二十七分;拉耧锄地,她和男子一样的干。她也和男子一样领到工资。现在她在家庭中再也不仅仅是做做饭、洗洗衣服的从属的位置,而是和她的丈夫、小叔、大伯一样平起平坐的“出力气的”了。过去买一寸布,也要伸手向当家的要钱;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工资,从去年到今年她做了三身单衣、一身棉衣、还买了绒衣,比她结婚十多年中做的还要多。以前她就没穿过洋布,现在穿上了卡机布。为了下雨天能出工,她还买了油布和胶鞋。现在她再也离不开食堂了。今天是在给大伯办喜事,她才耐着性子在厨房里做这一天饭。
菜熟饭香,全家开始吃饭。老夫妇俩坐在上席,打横是三对儿子和媳妇,带着五个孙儿、孙女,下首是出了嫁的亲闺女和干闺女,都赶回来喝喜酒了。一家十五口团团围着桌子坐着,又吃又笑。这时,公社来的同志给他们拍下了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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